江凌寒的三魂七魄迅速引燃云镜留给他的那丝力量，簇簇火苗凭空而起，又凝聚成一簇，坠落在半空中的躯体，在瞬息之间就被引燃成灰。

身为凡人能献祭出的力量实在有限，那簇跃动在云镜面前的小火苗，对她来说只是萤火之光而已。

火苗贴近云镜一些，便化作一缕缕破碎渺小的光，飞入她的皮毛之中，缓缓往云镜闪烁的机械模块中飞去。

云镜动作一顿。

江凌寒是什么时候从天道那里偷走的主角光环？

即便已经到生命尽头，江凌寒豁出一切送出来的那缕力量也依旧和他这个人一样，毫无锋芒，只是安安静静游走在云镜的机械模块之中，不断尝试修补她先前恶战时积累的损耗。

【云镜？】

【你怎么样？】

天眼的声音断断续续闯入云镜的信息通道，【我们通过你的同僚……搭建了和你沟通的信息渠道……】

云镜回过神来，“阳涂他们去找你了？我没事。”

【长话短说……分支世界诞生的混沌意识已经认定你才是新任天道……】

【我们没法通过外力干扰分支世界的自主抉择，你只能靠自已切断和分支世界的联系……必须尽快……否则……你的机械躯壳……会被正在重建秩序的世界榨干动力……】

云镜感应到游走缓缓往信息通道游走的那缕力量，沉默下来。

【云镜，我去接应你，】楚珂的声音飞快插了进来，信息通道中传播来的声音陡然顺畅了许多，【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负担分支世界的重担，我们联手，送你出虚空，你身上的损耗我们会去其他世界帮你找方法修复！】

云镜低垂在巨手手心的尾巴晃了晃。

“我确实需要你在世界之外接应我……”云镜的声音越来越轻，“但不是为了离开虚空。”

守在分支世界之外的众人闻言，俱是心下一沉。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云镜体内无数模块竟开始疯狂地提升其运转功率，骤变之下，一股强大而炽热的能量瞬间从云镜周身迸裂而出，扫荡向四周紧紧将她挤压在手心里的混沌符文。

云镜周身原本已经透明的毛发，在力量激荡而出的同时，毫无征兆地凭空燃烧起来，并迅速转化为熊熊烈焰。

这些烈焰如同活过来的生命一般，围绕着云镜的身躯飞舞跃动，形成一道壮观而又恐怖的火墙，火焰迸发而出的刺目的光和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点燃，扭曲变形。

一道道火红色的光束，从紧握成拳的巨手缝隙之中，迸裂开来。

江凌寒拼死送来的不止有这一丝勉强维持她继续运转的力量。

还有一种……她被困在身为兵器的刻板思维之中多时，从未想过的可能性。

既然这具身体已经濒临陨落，既然分支世界可以通过榨取她这准天道的身躯来补充重建秩序所需要的力量……

她为什么非要斩断和分支世界的链接，而不是登上天道的位子，借分支世界的混沌之力为自已所用？

面前被混沌包裹的三界，已经是和先前的分支世界截然相反的面貌。

这几乎就是经她之手炼化而出的新世界。

没道理因为她是兵器，是无生命的机械，就无法掌控它彻底为自已所用！

符文凝成的巨手在烈焰席卷之下寸寸湮灭成灰消散开来之时，云镜的声音，霎时间回荡在虚空之中，三界之上。

“楚珂。”

云镜缓缓抬起眼，隔着遥远的边界线，看向线外神情震惊的女人。

“现在开始……我将共享分支世界的所有寿命。”

“我要分支世界的所有，皆归我统领。”

息恶想越过楚珂往云镜所在的方向冲去，却被楚珂身后的龙影眼疾手快拦下。

“她不能留在这里，”息恶咬牙切齿，“我们是厌风的兵器，不论生死都必须跟我们一起回厌风！！！”

楚珂动作飞快，抬刀打开息恶要搭上弓弦的手，“以她现在的状态回厌风只能是死！不破不立，现如今配合她搏一把才是正道！”

“你们在厌风时不也是战友？厌风覆灭已经过去百万年，你们依托她的魂幡存在至今，难道大难临头还要眼睁睁看着昔日战友在战场上苦熬等死？”

萦绕在息恶周身的雾霭越发浓重阴冷，她冷眼看着依旧挡在自已身前的女人，“厌风如何，轮不到你们这些小世界的卫道者来置喙。”

楚珂缓缓将刀刃反转对准息恶，随后露出一个嚣张的笑来，“厌风如何确实与我们世界无关，客观来讲我们也没有妄议已经埋葬在历史之中的世界的权力。”

“但云镜刚刚的话你和你这位同僚也听到了，我既然答应了要在外配合，就没道理放任你们这些有可能会阻碍云镜计划的绊脚石往前一步。”

息恶脸色铁青，下一瞬，立在阴冷雾霭之中的女人抬起手里的弓箭，迅速拉弓搭弦，“让开，别逼我说第二遍！”

鬼气森然的雾霭以息恶为圆心向四周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弥漫向楚珂身后。

坐在息恶身侧的凶兽终于不再沉默，抬起爪子轻轻搭在息恶要松开弓弦的肩膀上。

息恶动作一顿。

阳涂冲她摇摇头，“随她去吧……你我改变不了云镜的想法。”

息恶拉满弓弦的手几乎都在抖，呼吸也越发急促，“阳涂，你明明也清楚带她回厌风更稳妥。”

阳涂放轻声音，“你更应该清楚这只是你我幻想的一厢情愿。”

资源耗尽、被风沙埋葬百万年的故国，哪里还可能存在支撑云镜重新焕发生机的奇迹？

如果真的存在……厌风就不会如此潦草的覆灭在那场灾祸之下。

息恶捏着箭翎的那只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明显。

“从云郴发下命令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和她只是敌人了，”息恶手里的弓箭消散成雾，将她重新隐入雾霭之中，“她的死活跟我无关！”

阳涂看着最后一缕雾霭消失在它身侧，不知该说什么。

“抱歉，”阳涂最后看向已经解除警戒的楚珂，“我们暂时不会执行强行将云镜带离分支世界赶回厌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