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面前神情自若说要开天门的女人。
片刻之后，他一把拉起檀修的胳膊，“老爷，碰上真疯子了，快跑！”
檀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所有复杂的情绪化作一脸便秘的神情。
云镜脸上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定，仿佛刚刚她说的开天门只是要买什么小物件似的要求。
“你，你……”檀修站起身，“哎！”
小厮连拖带拽拽着檀修消失在云镜几人的视野之中。
“呃……”江凌寒离开酒桌又折返回来，神情复杂，“这对主仆走之前还把账结了。”
年鸿泰“……”
云镜若有所思，“说明檀修也不是那么坚决的不想帮忙啊……”
几人刚出酒楼，云镜突然脚步一顿，抬头看向碎星散落的夜空。
人来人往的嘈杂之外，她分辨出一声隼鸟叫声，划破长空。
江凌寒回头看向云镜，“宗主？”
云镜收回视线，似乎刚刚只是随意一瞥，“走。”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时，一只黑羽缀金色的三眼隼鸟，缓缓落到客栈远处的酒楼楼顶。
无人在意屋顶那只不甚起眼的隼鸟，但它的视线，穿过人群，俯瞰向云镜他们下榻的客栈上。
这片繁华国土，无人在意的角落太多太多。
街头巷尾，高楼洼地。
无数隼鸟锋利的视线，隐藏在其中，锁定住那间客栈。
……
回到客房，云镜坐到窗边。
脑中又一次浮现出在梵音禅寺看到的那尊菩萨像。
如果那儿不是通往西天门的通道，那通道的入口，会在哪里？
目之所及中的最高点……
云镜撑着下巴，垂眼俯视客栈外的夜景，半晌，才收回视线。
她对这种模棱两可的谜题一向没有耐心，找不到最高点，那她就自已想办法弄一个最高点出来。
……
第二天一早，江凌寒迷迷瞪瞪穿戴好去找云镜。
刚拉开门，就被走廊中传来的吵嚷声吓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循声看去，一队官兵凶神恶煞聚在云镜的房门前。
江凌寒“？？？”
“你们干什么？！”江凌寒睁大了眼睛，立刻上前阻拦，“她犯什么法了，你们要这么————”
官兵扭头看向江凌寒，“差点儿落下一个同伙，一起拷上带走！“
江凌寒“！！！”
两个官兵冲过来，不等江凌寒反应，他手上就多了一套沉重的枷锁，随后，他就被一左一右架住胳膊，脚尖点地直接被官兵往客栈外拖了过去。
江凌寒满脸问号。
直到被押上囚车，和车里的年鸿泰大眼瞪小眼，江凌寒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江凌寒大惊失色问年鸿泰，“一夜之间咱们就成罪犯了？”
年鸿泰嘴角一抽，“云镜一点儿都不遮掩自已想去西天门的想法，官府让咱们睡一觉才出动官兵抓捕，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善良了。”
江凌寒抓着囚车的铁栏杆四处环顾，“说到宗主……不对啊！我宗主呢？”
年鸿泰想到早上云镜在官兵面前放的狠话，更是一脸无语，“她被加急押去刑场处斩了。”
江凌寒“啊？！”
年鸿泰被锁住的双手摊开，神情复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喊自已要掀了那尊菩萨像闯天门，不杀她，杀谁？”
他安慰江凌寒，“想开点儿，咱们暂时被认定是从犯，可以不用死的跟云镜一样那么着急。”
年鸿泰掐指一算，神情放松，仿佛说的不是他们自已，“大概还能活到秋后。”
江凌寒一屁股坐到囚车角落里，“你都学会扯淡了……你跟我正经的说，宗主是不是有自已的计划？不想让我们拖她后腿？”
年鸿泰垂下手，带着枷锁咔啦咔啦作响，“年轻人不好忽悠了啊。”
“她打算……”年鸿泰凑到江凌寒耳边，压低声音。
直接引广目天王现身。
……
云镜坐在抱着砍刀睡的十分安详的刽子手身旁。
周围围了一层又一层举起长枪对准云镜，但不敢贸然行动的卫兵。
众人精神紧绷，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梵音禅寺用来约束罪人的佛宗法器，对这大逆不道的犯人，完全不起作用。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监斩官神情惊惧交加，站在监斩台上的桌案后，指着云镜怒喝。
刽子手睡的依然安详。
云镜余光扫过不远处隐藏在暗处阴影中的三眼隼鸟，笑了声。
“我是什么怪物并不重要。”她身后缓缓浮现出一杆黑底白字的巨大幡旗，幡旗的阴影将整个刑场笼罩在内。
一声波澜不惊的佛号声从幡内传来，很快，一位身穿黑白袈裟，皮肤惨白，神情却如其他僧人一样慈眉善目的僧人，缓步从幡内走出。
这僧人衣着诡异，四肢皆被数根粗重的玄铁锁链锁住，而那周身透着诡异的气息。
那些通往幡旗的玄铁锁链，随着他往外走出的动作，逐渐被拉直，远远看去，这僧人像是被幡旗控制的傀儡。
僧人停下脚步，随后一阵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涌上所有目睹此景的人的心头。
但这压抑感又透着截然不同的温和，如此冲突矛盾的感受，一面让人恐惧，一面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警惕，心甘情愿臣服。
“你是……”监斩官身负修为，依然能维持清醒，但他看清那鬼僧的面容时，震惊的愣在当场。
他身躯一颤，满脸不可置信，“罗，罗汉？”
鬼僧依然是无悲无喜的神态，“过往早已烟消云散，休要再提。”
“幡主，”鬼僧见到云镜已经将刑场闹的天翻地覆的架势，叹息一声，“非要借我的手？”
云镜并未将视线分给鬼僧，她一直在注意那些监视她一举一动的三眼隼鸟身上，“少废话。”
今天她必须开天门！
鬼僧沉默片刻，手中的念珠往下转了几颗，才慢慢念起分辨不清的经文。
“为了此地清净，还请天王速速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