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寒到底没吭声。

他没立场去质疑云镜要做什么。

只是不可避免回想起曾经还活着时的寂寥感受。

身旁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过后，江凌寒从缝隙中窥视到一点烛火昏暗的光亮。

并不刺眼。

慢慢将松软的被子拉下头顶，江凌寒从朦胧的烛光里看到云镜立在烛台前的身影。

烛火摇曳，拉长女人的身影，而那道身影几乎要覆盖住他的大半视野。

奇怪。

江凌寒突然觉得这场景他好像梦到过。

只是醒来之后现实就会将梦境模糊千倍万倍，他已经记不起当时到底梦到了什么。

他想开口询问云镜，又或者问问系统也好……

但眼皮被不知从哪儿涌上来的睡意带着往下坠，越来越沉。

彻底昏睡过去的那一刻，江凌寒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一直在梦中？

见到的云镜，是不是也只是梦境里的幻象呢？

……

日上三竿时，江凌寒才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

【你醒啦？】系统的声音从他意识中蹦了出来。

江凌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睡多了……”

睡的也不是很安稳，做了些没头没尾乱七八糟的梦。

有些头疼。

推门而出时，几个宫娥正巧拿着工具打扫到他的偏殿附近。

见江凌寒出来，宫娥似乎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似的，“殿下在正殿等你。”

江凌寒“哦”了一声，立刻往云镜殿宇的方向走。

推门而入时，云镜正在桌案前提笔划拉着什么。

江凌寒见云镜全神贯注，下意识放轻脚步。

“来了？”云镜随手放下笔，示意他过来，“这地图能不能看懂？”

江凌寒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桌案上摊开的卷轴。

在看到上头乱七八糟的涂鸦鬼画符时，江凌寒沉默下来。

上面各种方向混乱的箭头另说，光那些奇奇怪怪的字符注解，就让人看着眼晕。

他原本以为只是繁体字这样的难度。

“抱歉宗主，”江凌寒硬着头皮也看不懂，只能放弃，“我不认识这些符号啊。”

云镜没说什么。

收回视线之前，江凌寒瞥到那卷轴上的其中一个简笔画符号，像是某种兽类。

龙头，有角，皮毛白色，但毛发尾端又是渐变的朱红色。

不知为什么看这个简笔画越看越有种陌生的眼熟感，江凌寒下意识将那个简笔画记了下来。

“这路线是太乙救苦天尊给的，”云镜干脆收起卷轴随手递给江凌寒，“我们得去一趟酆都罗山。”

江凌寒将卷轴小心翼翼收起来，闻言愣了一瞬，“酆都？地府？”

太乙救苦天尊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不错。”

“反正云镜如今在天庭闲着也是闲着……咳，不如去酆都走一趟。”

江凌寒找了半天没找到天尊到底在哪儿。

太乙救苦天尊“……没见过传音啊。”

江凌寒“……”

“云镜，先前我的推算没错，这个世界确实重生过一次。”太乙救苦天尊想起云镜给他传递的信息，声音凝重许多，“再加上你在下界见到的那些不合常理之事……”

按理来说云镜救下的那些人和妖，本不该由云镜出手。

生死轮回因果报应，自有阴曹地府管辖统领。

但他这些日子反反复复将那些人的身世经历检查过许多遍，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和年鸿泰的情况相似。

不论男女老少，是人是妖……他们都是天道的弃子。

太乙救苦天尊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这些人富贵贫贱几乎都有，地位高如天机阁阁主年鸿泰，渺小如落魄员外阮员外……天尊对比许久，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有什么值得天道特地放弃他们的共性。

他冥思苦想许久，最终还是将突破点放在了地府身上。

按照这些人现世的遭遇，最先出手的应该就是阴曹地府。

但这些人和妖枉死许久，也没有任何被地府接管过的痕迹。

“我如今辅佐天帝，无法抽身离开，只能辛苦神女殿下替我走一趟酆都，看看阴曹地府如今是否还在正常运转。”

云镜先前放在袖子中的天尊令牌亮了一瞬。

“我已将我的号令放到令牌之中，神荼郁垒见到后便会知晓你们的来意，带你们去见酆都大帝。”

顿了顿，天尊想到云镜含糊其辞的提醒，又补上一句，“若地府真有问题……我必须尽早安排下策，免得天外的争斗，波及到三界之中。”

“你我随时通过令牌联系。”

云镜点点头。

天尊的声音从殿内消失后，猞猁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坐上底下的交椅。

时间停滞下来。

云镜看向一旁一动不动的江凌寒，声音带了些阴鸷，“你同事没教过你到别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做好客人的本分？”

猞猁甩了甩尾巴，“更正一下，这里如今是我们暂管的地盘，你们才是客人。”

它眉头一皱，“另外，云潇资历比我浅，她才是新人，懂？”

云镜“……”

“现在这处空间只有你我，来聊聊？”猞猁语气友善了一些，“你第一次……天道和你发生争斗之前，为什么会来这个世界？”

云镜出乎意料的坦诚，“不认路，走岔世界了。”

猞猁“？？？”

猞猁狐疑的上下打量云镜好几眼，“你涮我？”

云镜“嘁”了一声，“说了你又不信。”

猞猁监视主干世界许久，见过的世界之外的来客数之不尽。

穿越者一不小心死错地儿穿越进来还能理解，到云镜这种能力恐怖的非人生物上，说她只是因为路痴才进入这个世界，而不是因为想要扩张地盘毁灭世界这种宏大目标……

说出去鬼信啊。

但云镜确实没说谎。

她那天在虚空中溜达到黑渊，见大门四敞大开着，就顺路进去逛了几圈，还顺手给自已抢了个窝，睡下去，一觉就是几十年。

再睁眼时黑渊莫名其妙少了一半能量补给。

原本黑渊中厮杀的邪神生物靠的就是随生命流转的能量，这半能量凭空丢了之后，整个黑渊内卷的程度翻了不知多少倍。

云镜觉得这个地儿待着没意思，想换个地方溜溜，好不容易找到大门时，才发现黑渊的大门不知道被谁封了。

这一封又是好几年。

云镜费了些力气才找到离开的办法，结果到门外了，才发现这次黑渊大门开启的地方，是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世界。

一落地，就被无数喊着要肃清宗门的修仙界弟子架着往祭台上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云镜天生就是要被活祭给【女主】云潇的命。

他们要杀她祭天。

云镜大惊失色，翻身下祭台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收住幡……活炼了整个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