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备自有算计。
其一,张飞己将邹家女儿托付给邓幕,自然不能再另作安排,否则便是辜负张飞的好意。
其二,刘备有意赐予邓幕几名侍女,以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这邹玉儿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其三,让心腹军师迎娶邹家千金,借此良机安抚宛城民心,也是刘备的私心所在。
于是他干脆充任媒人,让邓幕光明正大地接受邹玉儿。
邹玉儿没想到刘备会提出此事,顿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邹丫头啊,子御此人相貌堂堂,又身为我家兄长的谋士,实乃世间罕见的英才。”
“你能嫁给这般出色的郎君,可是你的福分,还犹豫什么?”
张飞性急如火,见邹玉儿扭扭捏捏的模样,顿时忍不住责怪起来。
邹玉儿心中一颤,默默思量起来。
她悄悄瞄了眼邓幕,果然英俊潇洒,确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对俊俏男子的喜爱,与男人并无二致。谁能不爱风度翩翩的少年?
更何况这邓幕不仅是宛城新主刘备的军师,地位显赫,权势滔天。
邹家未来还得仰仗刘备的庇佑,若能与刘备军师结为姻缘,对邹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总归嫁给邓幕,比嫁与张济强上万倍……
细细盘算之后。
邹玉儿羞红了脸,低着头轻轻应道:
“若邓军师不嫌弃玉儿,玉儿愿遵从刘使君的安排……”
算是同意了。
刘备满意地点点头,转向邓幕说道:
“军师,听见邹姑娘的意思了吗?她答应了。”
“本使这就派人去邹府提亲,让你光明正大地娶邹家的女儿,这样可就没后顾之忧了。”
到这个份上,若再推辞反倒显得虚伪做作了。
邓幕于是微微一笑,向刘备拱手道:
“多谢主公厚爱,那幕就恭敬不如从命,一切听凭主公吩咐。”
刘备大笑,开心地说:
“小艾,快去取酒来,我要与你兄长喝两杯!”
“好咧,我这就去拿酒!”
堂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
穰县以北十里,西凉军营中。
张绣背着手,目光落在地图上,听着属下胡车儿汇报军情。
“据密探探知,刘备的军队己经越过南阳,正朝穰县进发。”
“看他们行军的方向,似乎是打算到穰县与刘表会合!”
“最多西天,刘备的军队就会到达穰县。”
胡车儿把消息汇报清楚。
张绣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叔父果然老谋深算,刘备真的带兵来与刘表汇合,想要联手对付我们张家。”
“这编席卖鞋的小子,无非想借这一战巴结刘表,好攀附在他的庇护下。”
张绣嘲讽完毕,重新坐回椅中,自斟一杯酒饮下。
看他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根本没将刘备参战放在心上。
“少将军,听说那刘备曾重创吕布。”
“此次他至少带了一万多人,若与刘表联手,兵力恐怕是我们数倍。”
“这两人联合起来,末将实在担心难以应付。”
胡车儿谨慎提醒道。
“他打败吕布又怎样?当年吕布害死董公,在长安称霸,还不是被我们打得仓皇而逃?”
“再说了,若那刘备真有本事,怎么会丢了徐州,狼狈投奔刘表?”
“他带来的那些军队,不过是一群投降的黄巾贼寇,算不得什么精锐。”
张绣饮酒间,语气满是轻蔑。
胡车儿觉得他说得在理,连连附和。
“虽然他们人多,但都是步兵,这便是他们的弱点。”
“我只需假装撤退,刘备定会追击,那时我以骑兵袭击其后方,就能切断他们的粮道。”
“即便他们人数比我多几倍,也必将不战自溃!”
张绣带着得意的神色,缓缓说出早己谋划好的计策。
胡车儿顿时领悟,兴奋地说:
“原来少将军早就有了破敌之法,这下我们就安心了。”
“少将军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亲手取下刘备的首级,献给主公当作贺礼。”
张绣嘴角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
一名亲卫踉跄闯入营帐,跪倒在地。
“报!少将军,宛城出事了!”
“那刘备率军突然出现,从北面突袭宛城!”
“宛城兵力空虚,毫无防备,己被刘备攻破!”
“主公来不及撤离,被刘备俘虏,竟然被活活……活活……”
“被气死了啊!”
犹如晴天霹雳,震响在众人耳边。
胡车儿张大嘴,呆立当场。
张绣的身躯猛然僵住,他的脸瞬间扭曲成恐惧的模样,手中即将入口的酒杯脱手坠落。
宛城难道己经失守?
叔父张济真的己经遇害?
这震惊天下的巨变来得太快,让张绣一时无法回神。
过了许久。
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张绣猛地掀翻了面前的桌案,腾空而起,一把抓住那个亲卫,眼神凶狠地吼道:
“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
“刘备还没抵达穰城,他怎么可能突袭宛城!”
“叔父还在举行婚礼,怎么可能遇难!”
“你分明是在欺骗,我要杀了你!”
张绣额上青筋暴起,近乎疯狂地对着亲卫咆哮。
亲卫吓得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地辩解:
“少将军请息怒,这是突围出来的兄弟带回来的情报,我怎敢虚报军情!”
张绣心头一震,随即松开了亲卫,命令将送信之人带进来亲自审问。
片刻之后。
几个狼狈不堪的残兵闯入营帐,跪伏于地,哭喊着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渐渐地。
张绣原本愤怒的表情变成了震惊和恐惧。
“我们被算计了!”
“刘备居然用了假道灭虢之计,从曹操的地盘偷偷攻打我们的宛城?”
“那个卖草鞋出身的人,竟然能布出这般妙计?”
张绣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是谁?”
“到底是谁,为刘备献计?”
张绣逐渐冷静下来,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脸上交织着悲愤与不解。
先是那封劝和书信,让他们误以为刘备要与刘表联手夹击宛城。
悄无声息间,就将他们的主力引出了宛城。
随后又派出一支偏师伪装成主力与刘表会合,暗中却由真正的主力假道灭虢,借道曹操的地盘绕了一大圈,从北面偷袭宛城!
这计策环环相扣,巧夺天工,岂是寻常谋士能够想出?
在张绣看来,只有像贾诩那样的顶级谋士,才有能力策划此等妙计。
而刘备呢。
一个失势的前徐州幕,麾下难道还藏着像贾诩这样的绝世智囊?
张绣思虑良久仍不明所以。
“少将军,无论如何,宛城沦陷,主公不幸遇难。”
“我们的家被窃贼侵入,这该怎么办?”
胡车儿愁眉苦脸地问。
张绣浑身一震,从愤怒与疑惑中回过神来,面对冰冷的现实。
背后有刘备偷袭,前方刘表大军驻扎于穰县,他万余将士己被夹击包围。
必须有所动作,否则只能坐以待毙。
张绣目光一转,严厉下令:
“传令三军,即刻整装北返,趁刘备根基未固,一举收复宛城!”
胡车儿略感振奋,却仍有疑虑:
“那刘备拥兵万人,且占据宛城,我们真能夺回来吗?”
张绣冷笑一声,自信满满地说:
“刘备那些人马不过乌合之众,仅凭诡计便攻下了宛城。”
“我只需调集主力回师,踏平宛城,取刘备首级易如反掌!”
胡车儿听后觉得有理,顿时豪情满怀,立刻前去传令。
张绣走出营帐,冰冷的眼神望向宛城方向,满脸仇恨。
“刘备,不管你有何人相助,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