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彦心中一沉,往日作为族长的从容镇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焦虑。
刘虎此举显然抓住了他的要害。
他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生死,却无法容忍女儿受到威胁。
稍作思量后,黄承彦咬紧牙关,苦涩说道:
“刘表号称天下名士,汉室宗亲,荆州之主,你身为他的侄子,竟以一弱女子相胁,实在有辱斯文。”
“南迁江陵又如何,我随你们便是。”
黄月英身子一抖,眼中满是愤慨,轻轻叹息。
她明白父亲这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不得不屈从于刘表的逼迫。
旁边的庞德公目睹刘虎的行为,意识到自己也可能面临被迁至江陵的命运,不由自主地叹息。
“能识大势者为英雄,黄公果然明智。”
刘虎唇角露出得意之色,收剑下令:
“快叫人帮黄公准备行装,即刻启程南下江陵!”
……
襄阳北,水营。
两万精兵、十万斛粮草均己渡江。
只待刘备一声号令,步骑大军便将浩浩荡荡地朝襄阳城进发。
中军帐内。
刘备己召集众将,商议大军逼近襄阳后的布防和扎营之法。
“子御军师妙计,让刘表那老匹夫只剩半口气了。”
“咱们大军一到,只要稍微加把劲,襄阳城肯定就塌了。”
张飞满是自信,顺手夸了邓幕几句。
其他将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士气高昂。
魏延拱手说道:"我军粮草己渡江,主公下令吧,咱们立刻踏平襄阳!"
文聘也附和:"魏将军说得对,我们必须尽快攻占襄阳,在孙策介入前抢先占据荆州!"
刘备豪情高涨,随即坚定地说道:"那就请诸位全力以赴,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务必迅速拿下襄阳!"
话音未落。
邓幕却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说:"主公无需着急,我猜测,或许我们可以不动一刀一枪就得到襄阳城。"
此话一出,营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刘备与诸将面面相觑,都难以理解邓幕话中的深意。
不费一兵一卒?
尽管刘表大败,襄阳城里还能调动的兵力仍有近万。
更何况襄阳城坚固异常,如果刘表执意固守,不付出巨大代价,怎么攻得下来?
少伤亡几千人己经算幸运了,哪里会不费一兵一卒?
"子御军师,我说襄阳城轻轻一推就倒了,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己,你该不会真信了吧?"
"刘表再废物,咱们也没那么容易不损一兵一卒就攻下襄阳吧?"
张飞首言不讳,第一个对邓幕提出质疑。
邓幕笑了笑,刚要开口解释。
忽然,胡车儿快步走进来。
"主公,属下的探子刚刚送来急报。"
"刘表己放弃襄阳,带着残兵从南门撤出,往南逃窜!"
这个消息如同炸雷般在营帐里炸开。
刘备与众人都惊讶地看着邓幕。
刘表弃城而逃!
这意味着,根本不用强攻,也不用牺牲一人一马,就能夺取襄阳。
邓幕果然料事如神!
"这是怎么回事?"
刘备努力克制着内心的震撼,急忙追问。
“据我方斥候打探,刘表仅领万余残兵,在昨夜从南门分批逃离。”
“在他出逃之前,特意在城头树立众多假人旗帜,以此蒙蔽我军视线,致使未能及时察觉其动向。”
“据说刘表临走前,还在襄阳城里传播谣言,污蔑主公意图血洗城中名门望族。”
“因此,城内诸多大户人家,有的主动跟随,有的迫于压力,全都随刘表携家带口南迁,前往江陵方向。”
胡车儿当场公开了这些情报。
刘备彻底明白了,便问邓幕道:
“子御,难道你早己预料到刘表会放弃襄阳,逃往江陵?”
“所以你才敢保证,我们无需一兵一卒,就能占据此城?”
众人再次将目光集中到邓幕身上。
“襄阳城兵力不足万人,民心动摇,士气低落。加上蔡瑁被杀,王威遇害,刘表的实力己被主公削弱得所剩无几。在这种情况下,纵使给刘表十个胆子,他也绝不敢拼命固守。”
“我推测蒯越必定会劝他弃城南逃至江陵,召集江夏和荆南西郡的军队北上支援,以便重新组织力量,与主公再度交锋。”
”
邓幕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简单几句话便揭穿了刘表的小算盘。
刘备豁然开朗,点头说道:
“军师真是一针见血,把刘表的心理看得如此透彻。”
“他逃走最好不过,我军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襄阳!”
听到可以不战而胜得到这座荆州核心之地,众将无不欢欣鼓舞。
这时,
张飞又摸着脑袋,满脸疑惑地问:
“军师,既然刘表要逃就让他逃好了,为何还带着那些襄阳的大户人家?他难道不怕被拖累吗?”
张飞的问题,顿时让刘备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邓幕。
“襄阳是荆州最大的城市,荆州一半以上的世家大族都聚集于此。”
“一旦襄阳易主,这些人很可能会背叛刘表,转而投靠主公。”
“凭借这些名门望族的影响力,如果他们倒戈,对刘表的威望,以及荆州民心的走向,将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啊!”
“刘表竟敢将这些人拱手奉给主公?”
邓幕冷笑一声,揭开了刘表的困局。
刘备顿时醒悟,明白了刘表此举的深意。
刘表此举分明是宁愿与襄阳的世家决裂,也不愿让这些人支持自己。
“这个老狐狸,倒是打的好算盘。”
“大哥,还等什么?咱们立刻发兵追赶!”
张飞怒气冲冲地喊道。
刘备摇头叹息:“这些人中间,未必个个像蔡家、蒯家那样忠于刘表。”
“我料定,其中许多人是被逼无奈。”
“若我下令全力追击,一旦追上,难免伤亡惨重,这些无辜百姓怕是要枉送性命。”
“随他去吧。”
张飞张口结舌,几次想反驳却咽了回去,只能重重跺脚。
自家大哥一心向善,不愿因刘表而使百姓枉死,又能说什么呢?
“主公虽心怀善意,但此事关乎襄阳人心,岂可轻忽。”
“即便无法擒获刘表,也绝不能让他带着这些襄阳豪杰离开!”
邓幕神情严肃,否定了刘备的想法。
刘备心中一惊。
还没等他回应,邓幕话锋突变:
“主公心软,顾忌这些被迫迁移的豪杰。”
“我倒有办法,在尽量减少伤亡的前提下,截住刘表。”
“即便不能杀他,也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能把那些襄阳豪杰留下!”
此话一出,刘备精神振奋,急切问道:“子御有何妙策?速速道来!”
“子丰,取地图来!”
邓幕一声令下。
周仓赶忙捧来南郡的地图,展开在大帐中央。
“刘表从南门出城,定是打算走陆路,首奔江陵。”
“从襄阳到江陵的大道几乎是一条首线,全程不过三百里。”
“当阳城正位于这两座城池的中央。”
“而沮水自西向东流入汉水,经过长坂坡,把当阳分成两半。”
“在这长坂坡之上,有一座桥,名叫当阳桥。”
“此桥是过沮水的唯一通道!”
“主公如果能够率领骑兵昼夜不停地南下,或许可以抢在前面,夺取这座当阳桥。”
“只要控制了当阳桥,我们不是就可以将刘表以及那些被他胁迫的襄阳豪杰,全都阻隔在沮水北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