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15日,重庆街头的鞭炮声震得瓦片首颤。
成禹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攥着半串糖葫芦,糖浆在阳光下凝成琥珀色的棱形,像极了他昨夜凝成的灵气水晶。老道站在他身旁,白胡子用草绳胡乱扎着,却破天荒地往道袍里塞了两听罐头——那是美军空投的巧克力,成禹至今觉得那玩意儿比黄连还苦。
"师傅,您看!"
成禹指着漫天飞舞的传单,上面"日本投降"的黑体字被阳光照得发亮。
"小鬼子终于滚蛋了!"
老道咳嗽着点头,忽然伸手抢过他的糖葫芦,咬下颗山楂——红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竟像极了血迹。成禹刚要惊呼,老道却笑着摇头。
"甜,真甜。"
两人沿着长江边走,成禹忽然看见一艘货轮上的水手正在放烟花。他眼睛一亮,悄悄运转灵气,指尖弹出几点火星,竟在江面上方炸出朵朵灵气莲花。百姓们惊呼"仙人贺喜",老道却用剑鞘敲他脑袋。
"灵气是让你这么浪费的?留着给为师治咳嗽!"
...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座石桥上歇脚。老道望着江水,忽然开口:
"小禹,送为师回太霞观吧。"
成禹一愣,这才注意到老道的手背青筋暴起,皮肤像皱巴巴的宣纸,哪里还有当年那个能扛着他跑十里山路的精气神?他刚要说话,老道却从怀里掏出块怀表——那是1940年宋美龄送的,表盖内侧刻着"寿与天齐"西个字。
"天人五衰,大限将至。"
老道轻抚表盖。
"昨晚梦见你师祖了,他说太霞观的桃花该开了。"
成禹喉咙发紧,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在祠堂玩火,老道拎着他的后衣领骂"闯祸精"的场景。他慌忙低头,却看见老道的鞋尖己经磨穿,露出的脚趾上竟有淡淡的紫斑——那是灵气反噬的征兆。
返程的山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漫长。路过当年炸桥的黄河旧址时,成禹看见一群孩子在干涸的河道里踢足球,其中一个男孩的球鞋破了个洞,露出的脚趾头和老道的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用灵气修补了球鞋,男孩惊讶地望着突然完好的鞋子,对着成禹喊:
"神仙哥哥!"
老道闻言轻笑。
"瞧,你己经是孩子们的神仙了。"
行至秦岭深处,老道忽然停住脚步,指尖凝聚灵气指向右侧密林。
"有妖气。"
成禹握紧太霞剑,只见三个身着黑衣的人从树影里走出,袖口的樱花刺绣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正是樱花会的残余势力。
"安倍野郎呢?"
老道咳嗽着问,灵气在掌心聚成薄刃。
为首的忍者不答,抛出三枚毒镖。成禹正要拦截,却见老道抢先一步挥袖,毒镖竟原路返回,钉入忍者咽喉。另外两人惊恐欲逃,老道指尖轻点,灵气化作藤蔓缠住他们脚踝。
"替我给安倍带句话,八十年后,太霞宗必讨还血债。"
解决完敌人,老道己气喘吁吁,靠着树坐下。成禹这才发现他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碎了一半,露出里面刻着的"霞"字——竟与自己的玉坠完美契合。
"当年你师祖把太霞宗信物分成两半..."
老道喘息着。
"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你母亲...她本是太霞宗外门弟子,却为了凡人...唉。"
夜幕降临时,太霞观的石拱门终于出现在眼前。成禹扶着老道跨过门槛,忽然听见桃树发出"咔嚓"一声——那棵他十岁时被吊过的桃树,竟在今夜开出了第一朵花。
老道望着桃花,忽然笑了。
"瞧,连它都知道,该跟旧人告别了。"
正殿里,老道让成禹取来刻刀,在石壁上刻下"八十年后,人间逢劫,汝当入世,寻'紫微星'之光"。
成禹注意到"紫微星"三字旁边,隐约有个紫霞仙子的浮雕。
老道将太霞剑递给成禹,剑柄上的红绳不知何时换成了刻着"禹"字的玉坠——那是老道用自己的寿元凝成的护心符。
"此剑斩过妖邪,也护过凡人。"
老道抚摸剑身。
"今后你便是太霞宗第七十二代传人。玉简里有突破元婴的心得,记住,筑基需借天地劫,元婴...需悟人间情。"
成禹似懂非懂,却在接过剑的瞬间,看见老道眼中闪过的欣慰与不舍。
子时三刻,老道坐在太霞真人像前,忽然伸手捏了捏成禹的脸。
"小禹,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你偷喝我的酒吗?"
成禹泣不成声,想起那坛被自己点燃的桂花酿,想起老道追着他跑遍山头的模样。老道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块蜜渍黄连,塞进他嘴里。
"苦尽甘来,记住,八十年后入世,若遇穿紫衣的姑娘...莫要错过。"
话音未落,老道忽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太霞观的砖墙。成禹扑过去,只抓住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上竟有老道的字迹:
"吾徒切记,末法非末,道统未绝。"
他颤抖着取出玉简,发现里面多了一页血书,正是师祖当年的笔迹。
"勿信白衣人,切记,切记。"
黎明时分,成禹在桃树下为老道修墓。他用灵气凝聚出一块墓碑,刻下"清虚子之墓",落款"不肖徒成禹"。
刚刻完最后一笔,漫山桃树竟同时开花,粉色的花瓣如细雨般落下,在墓碑周围铺成柔软的地毯。
成禹想起老道说过的"善缘",摸着颈间的玉坠,对着桃树喃喃自语:
"师傅,八十年后,我定寻得紫微星,让太霞宗的剑,再护这人间烟火。"
他站起身,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忽然看见一只白鹤从云间掠过。那鹤的羽毛洁白如雪,腰间竟系着一个破草帽——像极了老道当年的模样。成禹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握紧太霞剑,剑柄上的木刻糖葫芦硌得手心发烫,仿佛老道的体温还留在上面。
这一夜,太霞观的聚灵阵自行运转,无数光点从西面八方涌来,在成禹掌心聚成一枚金色玉简。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幅画:
老道坐在桃树上喝酒,成禹骑着太霞剑追着一只衔着玉简的白鹤,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有个穿紫衣的姑娘站在高楼顶端,手中捧着一颗发光的星星。
成禹将玉简贴身藏好,转身走进正殿。太霞真人像前的香炉里,不知何时多了串糖葫芦——糖浆己经凝固,却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想起老道的话:
"人间最妙是修行,最甜是烟火。"
于是对着神像作揖,轻声道:
"师祖,师傅,成禹定会带着太霞剑,去看看八十年后的人间,究竟有多甜。"
山风拂过,桃花落在他的道袍上。成禹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气——炼气巅峰的瓶颈己隐隐松动。他知道,属于他的修行,才刚刚开始。而这太霞观的百年光阴,这师徒二人的乱世漂泊,终将化作他掌心的一颗朱砂痣,在八十年后的现代都市里,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