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土司府的屋檐像断了线的珠帘。沐云川背靠祠堂断壁，燧发枪管还冒着青烟。五具法国士兵的尸体横陈在庭院中，雨水冲刷着血迹，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

"还剩三个。"玉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她的弯刀滴着血，紧身皮甲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滑入领口。

沐云川喉结滚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正门两个，侧门一个。"

"我去解决侧门那个。"玉香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沐云川下腹一紧，"你掩护我。"

"小心点。"他抓住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别逞强。"

玉香甩开他的手，像只灵巧的猫儿翻上围墙。沐云川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他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正门的守卫。

枪声与雷声同时炸响。一个守卫应声倒地，另一个慌忙寻找掩体。沐云川趁机换位，眼角余光瞥见玉香己经摸到侧门。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腰肢扭动间尽显柔韧与力量。

突然，一道黑影从廊柱后闪出！

"小心！"沐云川的警告被雷声淹没。

玉香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致命一击，但子弹还是擦过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皮甲，在雨水中晕开妖艳的花。沐云川目眦欲裂，连开两枪击毙偷袭者，冲向玉香。

"没事吧？"他一把将她拉到廊柱后，手指颤抖着检查伤口。

"皮外伤。"玉香龇牙咧嘴，却还笑得出来，"比上次在勐腊轻多了。"

沐云川撕下衣襟给她包扎，手指不经意擦过她锁骨下的肌肤。玉香呼吸一滞，两人西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流窜过。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打在他们藏身的廊柱上。

"待着别动。"沐云川沉声道，眼中杀意凛然。

他像头猎豹般窜出，借着雨势掩护绕到敌人身后。近身搏斗中，燧发枪成了累赘，他干脆抡起枪托砸向对方太阳穴。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最后一个守卫软绵绵地倒下。

转身时，沐云川看见玉香己经解决了侧门的敌人。她靠在门框上喘气，脸色苍白得吓人。他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玉香挣扎着，却因牵动伤口而倒吸冷气。

"闭嘴。"沐云川收紧手臂，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轻微的颤抖，"再乱动我就把你扔进猪圈。"

玉香哼了一声，却悄悄环住他的脖子。她身上的血腥味混合着特有的体香，让沐云川心跳加速。穿过回廊时，她的唇不经意擦过他的耳垂："左边有动静。"

沐云川立即警觉，轻轻将她放在地上。两人背靠背戒备，果然看见三个黑影摸进庭院。借着闪电的光亮，沐云川认出那是沐天洪的心腹。

"躲好。"他推了玉香一把，自己则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沐云川渐渐落了下风。就在一柄缅刀即将刺入他胸口时，玉香突然从斜里杀出。她的弯刀划过一道银弧，敌人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

"多管闲事。"沐云川喘着粗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谁让我欠你一条命。"玉香甩了甩刀上的血珠，突然脸色大变，"趴下！"

沐云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扑倒在地。三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玉香的身体猛地一颤。

"玉香！"沐云川翻身将她护在身下，看见她胸前绽开三朵血花。

远处的围墙上，一个法国军官正装填子弹。沐云川的视线因愤怒而模糊，他抓起玉香的弯刀奋力掷出。刀光如电，正中军官咽喉。

抱起玉香时，她的血己经浸透了他的前襟。"坚持住..."沐云川声音发抖，撕下衣袖按住她的伤口，"别睡，看着我！"

玉香的瞳孔开始涣散，却还强撑着笑容："这下...真的要比勐腊那次...严重了..."

"闭嘴！"沐云川怒吼，眼眶发热，"你答应过要教我使弯刀的，记得吗？"

他抱起玉香冲向祠堂后的密室，那是老土司留下的秘密药房。踢开木门时，灰尘簌簌落下。沐云川小心翼翼地将玉香放在榻上，翻箱倒柜寻找伤药。

"疼..."玉香无意识地呻吟，手指抓住他的衣角。

"马上就好。"沐云川找到一瓶云南白药，手却抖得打不开瓶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解开玉香的皮甲时，他的呼吸一滞。三处枪伤触目惊心，最危险的一处离心脏只有寸许。沐云川用烧酒清洗伤口，玉香疼得弓起身子，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忍一忍。"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很快就好了。"

上药包扎的过程漫长而煎熬。玉香几次昏过去又疼醒，汗水浸湿了长发。沐云川用湿布擦拭她滚烫的额头，突然听见她含糊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他握住她的手，"别怕。"

玉香微微睁眼，苍白的唇瓣开合："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沐云川打断她，声音沙哑，"我不允许。"

夜深了，雨势渐小。玉香在高烧中辗转反侧，沐云川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少女，一箭射穿了他头顶的苹果。

"你得活着..."他轻抚她的脸颊，"我还没赢过你呢。"

天光微亮时，玉香的烧终于退了。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沐云川趴在榻边睡着，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傻子..."玉香轻声呢喃，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沐云川立刻惊醒，对上她清明的目光时，眼眶瞬间红了。"你..."他的声音哽住，半晌才挤出一句，"还疼吗？"

玉香摇摇头，却因牵动伤口而皱眉。沐云川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递来一碗温水。她小口啜饮，突然问道："那几个法国兵..."

"都解决了。"沐云川眼神阴鸷，"沐天洪跑得快，不然..."

玉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听。"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军队！沐云川立即抄起枪，却被玉香按住："等等...听口号..."

"是蔡锷的人。"她松了口气，"我认得这个调子。"

沐云川将信将疑，首到看见领队之人的面容才放下武器。蔡锷大步走进密室，目光在玉香的伤处停留："我们来晚了。"

"不晚。"沐云川冷笑，"正好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