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昆明城外的乱葬岗燃起大火。据更夫说,看见个穿土司服饰的人冲进火场,怀里似乎抱着什么宝物。翌日清晨,人们在灰烬中找到了烧焦的金孔雀雕像残骸,和半枚真府印的碎片。
唐继尧在督军府把玩着这些"战利品"时,沐云川己经带着龙云的手令,以"剿匪参谋"的身份登上了开往大理的军列。列车穿过晨雾时,他望着窗外绵延的茶山,想起蔡锷临终的嘱托。
茶马兴,则云南兴。这条千年古道即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而他——曾经的土司,如今的守护者——必须像金孔雀展开尾羽那样,守护这片土地最后的防线。
——
军列在滇缅铁路上呼啸前行,蒸汽混合着晨雾在车窗上凝结成水珠。沐云川借着擦拭玻璃的动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等车厢里的乘客——三个打盹的商人,一对带着孩子的白族夫妇,还有个戴金丝眼镜的德国牧师。
"查票!"列车员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滇军士兵走进车厢。
沐云川摸出龙云给的军官证。士兵看到"剿匪指挥部特派参谋"的钢印,立刻挺首腰板敬礼。金丝眼镜的牧师却突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可疑的红色。
"先生需要医生吗?"沐云川用德语问道。
牧师眼镜后的蓝眼睛闪过一丝警觉:"谢谢,老毛病了。"他露出胸前的十字架,"主会保佑我。"
沐云川注意到他虎口有长期持枪留下的茧子,西装下摆隐约鼓起——那里应该藏着把鲁格手枪。更可疑的是,牧师脚边的皮箱锁扣上,刻着个小小的"B3"标记。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车厢的瞬间,沐云川闪电般出手,燧发枪管抵住牧师下巴:"B3小组的?"
牧师反应极快,一个肘击撞向沐云川肋部。两人在狭窄的车厢里缠斗,打翻的行李箱中滚出份图纸——赫然是怒江大桥的结构详图!
"茶桥行动?"沐云川膝盖猛顶对方腹部,"你们到底要炸多少座桥?"
牧师突然狞笑,扯开牧师袍露出绑在腰间的炸药:"足够让云南倒退二十年!"他按下怀表的计时钮,表盘开始十分钟倒计时。
乘客们尖叫着逃向其他车厢。沐云川正要夺表,牧师却撞开车窗跳了出去!翻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铁路旁的灌木丛中。
"停车!"沐云川冲向车头,却被更多"乘客"拦住——五个伪装成商人的德国特工同时亮出手枪。
千钧一发之际,列车突然剧烈颠簸。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整节车厢开始倾斜——有人炸断了前方铁轨!
沐云川抓住行李架稳住身形,顺势踢翻热水壶。滚烫的蒸汽中,他连开三枪击倒最近的两个敌人。剩下三人分散躲避,子弹在车厢内呼啸。
"沐云川!"熟悉的女声从车厢连接处传来。
玉香一身铁路工装,手持双枪点射,精准击毙一名德国特工。沐云川趁机翻滚到她身旁:"你不是在河内吗?"
"勒克莱尔死了。"玉香递给他一个皮囊,"这是他在巴黎找到的。"
皮囊里是半本烧焦的日记,扉页上签着玉香父亲的名字。沐云川刚要细看,又一阵爆炸震得列车脱轨!两人被甩出车厢,滚下山坡落入湍急的溪流。
冰冷的溪水中,沐云川死死抓住玉香的手腕。顺流冲下百米后,他们终于攀住突出的岩石爬上岸。玉香剧烈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个防水油布包——里面的图纸完好无损。
"怒江大桥的备用设计图。"她抹去脸上的水,"德国人不知道,当年建桥时我阿爸留了后手。"
沐云川展开图纸,发现大桥第七号桥墩内部竟藏有密室!标注显示那里存放着应急维修设备,但看结构更像是...某种控制室。
"计时器还剩多久?"玉香拧着衣角的水问道。
沐云川想起牧师启动的怀表:"不到八小时。"
日头西斜时,他们搭上马帮的货车赶往怒江。玉香在颠簸的车厢里翻开那半本日记,沐云川凑近看去,泛黄的纸页上写着:
"...勒克莱尔带回的消息证实,德国人在欧洲战场使用毒气弹。若他们发现焚天炉的真正用途,整个云南将..."
字迹在此中断。下一页被火烧得只剩残缺日期:1914年8月。
"一战爆发那年。"沐云川心头一震,"你父亲早就知道德国人的计划?"
玉香指向另一段模糊文字:"...金孔雀胆必须分开保管...巴黎那边..."
话音未落,货车突然急刹。车夫惊恐的喊声中,前方山路被落石阻断。十几个持刀土匪从两侧山崖跃下,为首者脸上刺着狰狞的蝎子纹身。
"不是土匪。"沐云川低声道,"德钦土司的人。"
蝎子脸用刀尖挑开车帘:"沐土司,久等了。"他咧嘴露出金牙,"唐督军出价五千大洋买你的人头。"
玉香突然甩出弯刀,刀光斩断车辕绳索。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冲开人群,两人趁机跳车滚入路旁灌木丛。追兵的箭矢钉在树干上,箭头发黑——又是毒箭!
"分头走!"沐云川推给玉香一把燧发枪,"你去大桥控制室,我引开他们。"
玉香刚要反对,山路上方传来整齐的军靴声。一队滇军士兵出现在拐角,领头的竟是杨星月!她穿着少尉军服,身后士兵全部配着龙云部队的飞虎臂章。
"上马!"她抛来缰绳,"龙师长己经控制了大桥守军!"
三人策马狂奔,身后箭矢破空声不绝。转过山坳,怒江大桥赫然在望——这座横跨峡谷的钢铁巨兽,此刻桥面竟停着辆德国装甲车!
"不对劲。"杨星月勒住马,"龙师长说守军己经..."
"轰!"
桥塔突然爆炸,冲击波震得地面颤抖。装甲车上的机枪开始扫射,桥面上的工人如割麦子般倒下。沐云川望远镜里看到,牧师正带着几个德国兵在桥塔底部安装更多炸药。
"计时器是幌子!"他恍然大悟,"他们要提前引爆!"
玉香己经抽出双刀:"控制室在七号桥墩水下三米,得从下游潜水过去。"
杨星月吹响警哨,埋伏在江边的滇军士兵开始还击。沐云川检查了下燧发枪和孔雀胆宝石:"我来制造混乱,你们去控制室。"
他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蔡锷留给他的云南白药——确切地说,是混入了孔雀胆粉末的特制版本。将药粉撒入江水,片刻后,整段河道竟然泛起诡异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