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铺老板突然在楼下咳嗽三声——这是约定的暗号。两人迅速收起装备，从后窗翻到隔壁绸缎庄。刚落地，前门就传来皮靴踏地的声响，夹杂着云南口音的喝问："搜查革命党！所有住客下楼！"

"唐继尧的兵？"杨星月压低声音。

沐云川摇头，从门缝瞥见士兵领章上的飞虎纹样："是龙云的部队。"他想起这位滇军骁将素来与唐继尧不和，心中稍安。

等士兵搜到后院时，沐云川早己扮作绸缎庄伙计，正弯腰清点布匹。带队的连长多看了他两眼，突然问道："听说沐土司在勐海殉国了？"

沐云川背脊一僵，手上动作不停："小的只管卖布，不晓得这些。"

连长意味深长地"嗯"了声，临走时却"不小心"落下一份《滇报》。沐云川等他们走远才展开，头版赫然是唐继尧签发的通缉令，上面自己的画像竟有七分相似！

"龙云在提醒我们。"杨星月翻到第二版，手指点着条小消息："法国东方汇理银行明日运钞车遭劫，疑与革命党有关..."

沐云川眼睛一亮——这是典型的栽赃套路。唐继尧要借法国人之手除掉他们！

正午时分，两人混在送菜队伍里潜入法国领事馆后厨。地窖里堆满勃艮第红酒桶，最深处却传来德语交谈声。沐云川撬开伪装成酒架的暗门，后面竟是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见鬼..."杨星月倒吸凉气。

实验台上摆着十几支密封试管，里面是不同颜色的粉末。墙上的云南地图标注着七个红圈，每个红圈旁都贴着张照片——全是茶马古道上的关键桥梁！

"不是地热。"沐云川冷汗涔涔，"他们要炸毁交通线！"

突然，门外传来法语对话声。两人急忙躲到实验台下，透过缝隙看到两个白大褂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个穿滇军制服的人——竟是唐继尧的副官！

"按计划，后天同时引爆。"副官递过份文件，"唐督军要确保英国人的铁路也一起完蛋。"

法国人笑着接过文件，沐云川看清了上面的德文标题：《Operation Teebrücke》（茶桥行动）。日期赫然是1916年11月21日——蔡锷在日本病逝的第三天！

"畜生！"沐云川险些咬碎牙。唐继尧竟要借蔡锷死讯制造混乱，趁机摧毁云南的交通命脉，好让他的鸦片贸易独占市场。

副官离开后，沐云川正要行动，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进来的是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玉香！她一身欧式骑装，红发用丝带束起，正用流利的法语与白大褂交谈。

"样品己经送到河内。"她递过个铅盒，"勒克莱尔先生要的分析结果呢？"

沐云川如遭雷击。杨星月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腕，轻轻摇头。

玉香忽然转向实验台方向，鼻翼微动："有人来过。"她的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镀金的转轮手枪，正是勒克莱尔的配枪！

千钧一发之际，院外突然警铃大作。有人用德语大喊："英国间谍！"玉香和法国人立刻冲出实验室。

"走！"沐云川趁机拽着杨星月翻窗逃离。

傍晚的翠湖边，沐云川一拳砸在柳树上："她投靠了法国人！"

"未必。"杨星月展开从实验室顺走的便签，"你看这个。"

便签上是玉香的字迹，用傣文写着："真印在教堂，勿念。"沐云川认出来，这正是他们儿时玩间谍游戏用的密语。

"苦肉计？"他心头微松，却又皱眉，"可勒克莱尔明明己经..."

"嘘！"杨星月突然警觉。树丛后转出个卖花姑娘，篮子里躺着支黑玫瑰——龙云的暗号。

跟着卖花女七拐八绕，最终来到家不起眼的米铺。后院里，滇军连长早己等候多时："沐土司，龙师长有请。"

米缸移开，露出条地道。地道尽头是间密室，墙上挂满军事地图。龙云正背对着门研究沙盘，听到动静转身，锐利的目光如刀刮过沐云川的脸。

"蔡公没看错人。"他指着沙盘上插满小旗的茶马古道模型，"唐继尧勾结德法，要在蔡公噩耗传来时动手。"

沐云川心头一震："蔡将军真的..."

龙云神色黯然："今早东京来的电报。肺结核引发大出血..."他顿了顿，"临终前留下话，要你接管滇南防务。"

"我？"沐云川愕然，"我一介土司..."

"蔡公说，金孔雀选中的守护者，非你莫属。"龙云递过个铁盒，"这是他留给你的。"

盒中是半块烧焦的怀表，表盖内刻着行小字："茶马兴，则云南兴。"

沐云川喉头发紧。他摸出怀里的孔雀胆宝石，宝石在接触到怀表的瞬间，竟微微泛出蓝光。龙云见状，单膝跪地："滇军第三师听候调遣。"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龙云脸色骤变："唐继尧的人！"他推开书架露出暗门，"沐兄先走，我去周旋。"

杨星月却拦住他："来不及了。"她耳朵贴地，"至少一个排，前后门都堵死了。"

沐云川突然看向沙盘——龙云精心标注的各个关卡，与德国人地图上的红圈完全重合！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形。

"龙师长，借你军服一用。"

十分钟后，米铺前门被踹开。唐继尧的宪兵队冲进来时，只见龙云独自品茶。带队军官敬礼："龙师长，奉督军令搜查革命党！"

龙云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搜。"

宪兵们翻箱倒柜，最终在后院发现件染血的土司服饰。军官得意地报告："逆匪沐云川果然来过！"

龙云冷笑："那你该去追啊，杵在这儿等本师长请你吃饭？"

等宪兵队悻悻离去，地板下的暗格才缓缓打开。沐云川穿着龙云的少将军服走出来，肩章上的将星在灯下闪闪发亮。

"明日蔡公灵柩抵昆，"龙云帮他正了正军帽，"唐继尧必定亲往码头。届时滇军第三师会控制电报局和军火库..."

"我去守茶马古道。"沐云川指向沙盘上最关键的怒江大桥，"德国人首要目标肯定是这里。"

杨星月突然插话："那玉香..."

"我去找她。"沐云川握紧孔雀胆，宝石在他掌心发烫，"但首先，得让唐继尧相信我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