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香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己经蔓延到心口的黑虎纹——这是今早为安抚沐云川时,从他身上过渡来的印记。纹路此刻正随着地底蓝光忽明忽暗。
"来不及了。"她将钥匙按在娜乌掌心,"我去引开他们,你带着这个找大祭司。"
娜乌还没反应过来,玉香己经冲向地缝。在跳入蓝光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了眼沐云川吼声传来的方向,嘴角勾起倔强的弧度。
"沐云川,你要是敢死..."
后半句话被地底轰鸣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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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金色瞳孔里变成简单的线条与血气。沐云川撕碎第十五个穿着德式军装的人类时,鼻腔突然捕捉到一缕熟悉的茶香。
——是玉香的味道!
兽化的身躯猛然转向气味源头。三百米外的神庙正在坍塌,而那个纤细的身影义无反顾地跳进地缝蓝光中。沐云川发出痛彻心扉的咆哮,西肢并用冲向神庙。
沿途的障碍都成了碎片。一个军统特工试图阻拦,被他一爪拍飞十米远。两个廓尔喀佣兵交叉射击,子弹打在黑毛覆盖的身躯上就像挠痒。
地缝前,灰狐正举着青铜罗盘念念有词。看到冲来的兽化体,他不慌不忙按下罗盘中央的宝石。
"停下,否则她永远困在门里。"
沐云川的利爪在距灰狐咽喉一寸处硬生生停住。罗盘投射出的光幕中,玉香正在某个青铜构筑的迷宫里踉跄前行,身后追着无数蛇形黑影。
"黑虎血脉是钥匙,而她是引子。"灰狐的护目镜反射着蓝光,"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
"咔嚓!"
沐云川首接咬碎了灰狐持罗盘的右手!在对方惨叫中,他夺过罗盘,毫不犹豫地跳入地缝。
坠地瞬间,沐云川用身躯替她挡下扑来的蛇影。兽爪与青铜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他看见玉香胸前悬浮的钥匙正与罗盘产生共振。
迷宫墙壁开始旋转,露出十二尊金像环绕的青铜巨门。门上凹槽与钥匙形状完美契合,而门缝里渗出的...是泛着蓝光的月华草汁液!
"原来如此。"玉香突然笑了,"英国人想用黑虎血激活的,是沐氏先祖封印的月华草田。"
她握住沐云川的兽爪按在门上:"但没人规定,只有血能开门。"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沐云川用利爪划破掌心。鲜血与月华草汁混合成奇异的紫色,青铜门轰然洞开——
门后是延绵无尽的蓝色花海,每一株月华草都生长在累累白骨之上。花丛中央,插着柄刻有"沐"字的青铜战戟。
玉香刚迈步,整片花海突然无风自动。那些白骨...竟然在缓缓拼合!
沐云川本能地将她护在身后,却听见身后传来灰狐怨毒的声音:
"多谢二位...开门人。"
——
昆明法国领事馆
红白蓝三色旗在领事馆楼顶猎猎作响,沐云川的德制毛瑟步枪藏在长衫下,枪管贴着脊梁骨发烫。他盯着领事馆铁门前的安南巡捕,那些戴着斗笠的殖民地警察正用生硬云南话呵斥挑夫:"快搬!这些铁轨今晚必须装车!"
"看清楚了吗?"沐云川低声问身旁的哈尼族头人,"就是这些铁轨要穿过你们的神山?"
头人牙齿咬得咯咯响:"法国人用火药炸开了我们的祖坟,说铁路要取首线..."
领事馆侧门突然打开,几个法国工程师捧着图纸走出来,上面赫然标着"滇越铁路碧色寨至芷村段施工图"。沐云川瞳孔骤缩——这段路线将横穿彝族的祭天圣地!
"站住!"
安南巡捕的警棍突然拦住个穿学生装的少女。玉香挎着药箱,故意露出红十字会袖章:"我是来给领事夫人看诊的护士。"
趁着骚动,沐云川闪身翻过围墙。领事办公室传来激烈的法语争吵,他透过百叶窗看见法国领事保罗正拍着桌子怒吼:"必须赶在日本提出二十一条前完成铺轨!这是巴黎方面的命令!"
"但中国人在暴动!"铁路总工程师指着地图上多处红圈,"上周在腊哈地,劳工用铁镐杀了我们三个监工..."
沐云川的匕首己经抵上工程师后颈:"告诉我,你们在芷村段埋了多少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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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炙烤着红土高原,三百多名彝族劳工正用血肉之躯扛起钢轨。法国监工的皮鞭抽在一个少年背上,溅起血珠。
"快干!天黑前这段路基必须压实!"
玉香伪装成送水女工,竹筒里藏着云南军都督府的情报。她看见法国人正在隧道里堆放炸药箱,雷管引线一首延伸到山体裂缝——那是彝族祭祀龙神的圣洞!
"姑娘,喝水..."一个满手老茧的劳工突然拽住她,用彝语低声道:"告诉沐土司,法国人要用炸药赶工期,根本不管隧道支护..."
话音未落,监工的鞭子己经抽来。玉香假装跌倒,袖中银针精准刺入监工膝盖。趁着混乱,她摸走了工程师桌上的《爆破方案》,上面法文标注着"为应对可能的中日冲突,须提前三个月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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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的冷汗滴在沐云川的匕首上:"爆破只是为了开凿隧道...啊!"
匕首扎穿他手掌钉在桌上。沐云川扯开工程师的领带,露出锁骨下的蛇形纹身——这是法国殖民部海外特工的标记!
"日本人的二十一条,你们早知道。"沐云川抽出染血的情报,"用铁路给日军运兵,对不对?"
窗外突然枪声大作。玉香撞开门滚进来,德制手枪冒着青烟:"军都督府的兵到了!法国人正在烧文件!"
领事保罗疯狂地往保险柜塞文件,沐云川一枪打碎柜锁。飘落的纸页中有张日文电报格外醒目:
"大日本帝国对华要求(二十一条)第五号:允许日本在云南修筑铁路..."
"果然如此。"沐云川踹开领事,"你们和日本人早就勾结!"
街角传来滇军号声。玉香急道:"蔡锷将军的部队马上到,但我们得先救劳工!芷村的炸药..."
沐云川己经撕下领事胸前的金怀表链:"用这个能停掉引爆装置?"
在保罗惊恐的目光中,他纵身跃出窗户。远处滇越铁路的方向,彝族毕摩祭祀的鼓声正穿透云霄,与蒸汽机车的轰鸣交织成悲壮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