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沐云川的枣红马己经冲进工地外围的灌木丛。他掏出怀表——距离法国人计划的爆破时间只剩不到一个时辰。

"分头行动！"沐云川将马缰绳扔给玉香，"你去东侧炸药库，我去隧道找引爆装置。"

玉香按住他的手臂："等等，听——"

远处传来彝族毕摩诵经的法铃声，间杂着法语呵斥声。两人趴在土坡上望去：二十多名安南巡捕正押送着上百名劳工走向隧道，每个人手上都铐着铁链。

"他们在清场..."沐云川的指甲掐进掌心，"要提前引爆！"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哈尼族头人岩坎被单独押送，双手反绑在身后。法国工程师勒克莱尔正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往隧道深处走去。

"他们在找替罪羊！"玉香倒吸一口冷气，"爆破后可以嫁祸给少数民族暴动！"

沐云川摸出随身携带的德制毛瑟手枪，却发现子弹早己在领事馆突围时用尽。他目光扫过工地，突然盯上了堆放在铁轨旁的施工工具。

"用这个。"他抄起一根撬棍，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比枪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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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内昏暗潮湿，岩坎被推搡着走在最前面。勒克莱尔的法语在隧道里回荡："记住，引爆后你就成了破坏铁路的暴徒..."

"呸！"岩坎一口血痰吐在工程师脸上，"法国佬永远别想玷污我们的神山！"

勒克莱尔擦着脸，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他转身用手电筒照去——两个安南巡捕己经倒在地上，后脑勺凹陷处插着铁轨道钉。

"谁？！"

一道黑影从隧道顶部跃下，撬棍带着风声砸向他的手腕。勒克莱尔的手枪飞了出去，在铁轨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沐...沐土司？！"岩坎瞪大眼睛。

沐云川用撬棍抵住法国人的咽喉："引爆装置在哪？"

勒克莱尔突然狞笑："太迟了！"他扯开衬衫，露出绑在胸前的定时器，指针正指向11时55分。"整个隧道都埋了炸药，你们——"

"砰！"

一块碎石精准击中勒克莱尔的太阳穴。玉香从隧道口跑来，手里还握着弹弓："彝族孩子们教的。"她蹲下检查定时器，"还有五分钟！"

沐云川己经冲向隧道深处。在最后一节铁轨旁，他发现了主引爆点——二十箱炸药堆在支撑柱旁，电线延伸向隧道各处。

"能拆吗？"玉香焦急地问。

沐云川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在德国留学时学过基础工程，但眼前这个引爆装置显然经过专业设计。定时器的齿轮咔哒作响，时间只剩三分西十秒。

"去找岩坎！"他突然喊道，"让毕摩带所有人撤离！"

玉香刚转身，隧道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冲到洞口，只见一队穿着新式军装的士兵正在驱散法国监工。

"是滇军！"玉香惊呼。

领头的中年军官大步走来，军帽下的面容刚毅威严："沐土司？蔡都督派我们来接管铁路。"

沐云川顾不上寒暄："隧道要炸了！快疏散工人！"

军官脸色骤变，立刻吹响警哨。士兵们迅速组织劳工撤离，但定时器的指针己经走到最后两分钟。

"来不及了..."沐云川的目光扫过隧道结构图，突然定格在一处，"排水通道！"

他抓起撬棍冲向隧道侧壁，对准一块松动的石板猛砸。石板碎裂，露出一个狭窄的排水沟。

"所有人！从这里走！"

当最后一名劳工钻入排水沟时，定时器走到了最后三十秒。沐云川推着玉香往洞口跑，却发现她挣脱了自己的手。

"你看！"玉香指着炸药箱之间，"那是什么？"

沐云川眯起眼睛——在炸药箱的阴影里，躺着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他冲过去捡起，封面上赫然印着《法中秘密铁路协定》。

"走！"他拽起玉香向外狂奔。

两人刚冲出隧道口，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将他们掀翻在铁轨旁，滚烫的碎石如雨点般砸落。

当尘埃落定时，隧道入口己经坍塌。但令所有人震惊的是——爆炸范围被精确控制在隧道内部，没有波及外围的铁轨和工地。

"定向爆破..."沐云川拍打着文件上的尘土，"法国人根本没想毁掉铁路，只是想制造事故掩盖这个。"

他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让滇军军官也倒吸冷气：法国政府秘密承诺将滇越铁路部分路权转让给日本财阀，以换取日本在山东问题上的支持。

玉香擦着脸上的血迹："现在怎么办？"

沐云川望向昆明方向，眼神坚定："去见蔡锷。这份文件，该让全中国的人都看到。"

远处的山路上，滇军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芷村事件，将成为云南人民捍卫路权斗争的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