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水汽在鎏金烛台上凝成细密水珠,小禄子跪在浴桶边的膝盖己被青砖硌得发麻。
他攥着浸透熏香的云锦浴巾,指腹反复着边缘的缠枝纹。
"主子..."话音未落便被一声闷咳截断,小禄子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几乎贴着水面:"今日卯时,影隼在西角门留下密信——"
他瞥见赵景琰擦拭头发的动作骤停,"摄政王己经知晓了,说...说要您...彻查近身之人。"
小禄子喉结艰难滚动,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搭在赵景琰肩头,压低嗓音道:“摄政王还特意交代,王妃那边万不能走漏风声。她若知道公主遭此磨难……”
话音戛然而止,只余氤氲水汽裹着沉水香在室内翻涌。
他小心翼翼偷瞄浴桶中骤然紧绷的身影,续道:“至于下月生辰一事,摄政王说让您想法子尽快让公主好起来,他那里瞒不了多久,若是下月生辰还见不着人……”
赵景琰猛地起身,水珠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他随手抓过一旁的长袍披上,腰间玉带未系便大步走到案前,“让太医院倾尽全力照料初儿,若有半点差池,拿他们是问。”
他垂眸望着小禄子跪地的身影,指尖着腰间玄铁令牌,嗓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往后内务府一应事务,你便管着,你是孤的人,做事不可软,内务府那些狗东西都给我约束好了,若是有不长眼的,只管招呼就是。”
水珠顺着未干的发梢滴落在新换的月白中衣上,洇出深色痕迹,“若再让我查出半点疏漏——”
话音戛然而止,却比任何威胁都令人胆寒。
小禄子猛然叩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奴才定当肝脑涂地,不负主子重托!”
"你去传旨。"他忽然抬眸,眼尾微挑的弧度裹着三分凉薄,"顺便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知道,如今这宫墙里谁说了算。"
话音未落,又漫不经心地叩了叩身侧檀木几案,"叫进忠进来伺候更衣。"
小禄子伏在地上,后背被冷汗浸透的绸缎黏腻地贴着皮肉,却不敢稍动。
首到赵景琰衣袂扫过他发顶的风掠过,才连滚带爬起身,尖着嗓子应了声“嗻”,转身时撞得廊下铜鹤灯剧烈摇晃,烛火在朱墙上投出张牙舞爪的暗影。
进忠捧着叠得方方正正的寝衣疾步而入。
金线绣就的蟒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微微发抖,将玄色衣袍展开道:“主子,公主喝过药己经睡下了。”
赵顺安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指腹轻轻着鎏金茶盏边缘,忽然抬眼,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阶下的小太监:“去把这几天加急的折子送去书房!再叫人备齐徽墨端砚,伺候笔墨。”
他语调不疾不徐,却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尾音落下时,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进忠慌忙跪地,连声称是。
暮色沉沉压着琉璃瓦,小禄子昂首踏入内务府,金丝绣蝠纹的衣摆扫过门坎,惊得守值太监手中的铜灯险些落地。
他目光如淬毒的银针,将厅内二十余号人钉在原地——三日前的血腥气似乎还残留在廊下,此刻众人连呼吸都凝成了冰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