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琰指尖叩击着案几,节奏渐急:“人审了吗?”
幽影脊背绷成一线,额角沁出薄汗:“回主子,奴才们未得吩咐,不敢擅自作主,人还未审。”
殿外传来更漏的滴答声,混着窗棂间漏进的晨雾。
赵景琰忽然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过案上寒光凛冽的鎏金匕首,起身时蟒袍扫落一卷未批完的折子:“倒会守规矩。”
他望向渐亮的天际,眸中翻涌着暗潮,“备轿去司礼监——这困意,也该用些‘提神’的法子了。”
司礼监偏殿的鎏金兽首香炉飘着冷烟,赵景琰只着月白常服,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塌上,指尖漫不经心划过榻边青玉枕的缠枝纹:"你们先审。"
话音落时,阶下跪着的锦衣卫们脊背齐齐一僵。
殿外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他半垂的眼睫镀上薄金,却映得那双眸子愈发深沉。
尚未及应声,便听他又漫不经心扬起下颌:“来人。”
话音惊得殿外候着的小禄子踉跄而入,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去取永明寺的雨前龙井,再调西个伺候的过来——这血腥味呛得人头疼,孤眯一个时辰,若是眯眼时若有半点响动,仔细你们的狗命。”
“是!奴才遵命!”小禄子颤巍巍爬起来,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殿外很快响起脚步声,西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垂首立在榻边。
赵景琰闭着眼,听着隔壁传来的刑具碰撞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禄子捧着茶盏,小心翼翼地跪在榻前:“主子,茶沏好了。”
“放着吧。”赵景琰依旧未睁眼,苍白的指节随意点了点榻边空位,“让他们西个进来轮替着,伺候孤睡会。”
他忽地睁眼,寒芒扫过小禄子瞬间失色的脸,“你去外头守着,若有闲杂人等靠近十丈,首接杖毙——若没唤你,不许进来。”
小禄子“扑通”跪倒,额头几乎要磕进青砖缝里:“奴、奴才明白!”
待他连滚带爬退出去,殿内西个小太监立刻战战兢兢凑上前。
最伶俐的那个刚将掌心焐热的铜炉放进主子冰凉的手里。
殿内烛火明明灭灭,映得青砖上晃动着细碎的人影。
替赵景琰揉捏太阳穴的小太监指尖微微发颤,生怕用力稍重便触怒龙颜,只能屏着呼吸,用最轻柔的力道缓缓按压。
跪在脚边捶腿的人腰背早己僵得发疼,却连换个姿势都不敢,每一下起落都精准得像是量过尺寸。
余下两人低垂着头,死死盯着自己膝前的方寸之地,喉结滚动时连吞咽口水的声响都刻意压到最轻。
隔壁皮鞭破空的呼啸,紧接着是骨肉撕裂的闷响,女子嘶哑的哭喊声里混着求饶:“饶命...饶命啊...”
那声音像是被人掐住脖颈般破碎,尾音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骤然消散。
赵景琰这边却听不到一丝声响,他始终阖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青影,苍白的唇畔甚至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任由那血腥气一波波撞进鼻子,将殿内的死寂碾得愈发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