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琰抬手揉了揉苏念初的发顶，发间红梅发簪硌得掌心微疼，却不及眼底笑意分毫：“按初儿说的办。”

他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小禄子，目光扫过对方还沾着雪粒的肩头，“去内务府支两罐御制蜜饯，再把阿玛书房那套新裱的《三国演义》取来，好生送到说书先生府上。”

小禄子慌忙跪地谢恩，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凉的地砖。

苏念初见自己的“赏赐”被郑重其事地应下，得意地晃了晃暖炉，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扯住赵景琰的衣袖：“哥哥还没说，你想要什么生辰回礼？”

殿外风雪忽然卷着冰碴撞在窗棂上，赵景琰望着他明亮的眼眸，喉结微动，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笑着替她掖紧披风：“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赵景琰将苏念初松开的披风重新系好，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而后他挺首脊背，玄色蟒纹锦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泛起暗纹流光，郑重朝着上座鞠躬：“阿玛额娘，可要现在回府？”

赵顺安指尖叩了叩扶手，鎏金嵌玉的座椅发出清响。

他忽然抬眸看向赵景琰，眼角细纹里漾开笑意：“嗯，回去吧。”

玄狐大氅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暖香，“方才听你说琰儿府里还备了惊喜给初儿——”

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苏念初瞬间亮起来的眼睛，“难不成是把西市的糖画摊子搬回府了？”

苏若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却掩不住唇边笑意，由奴才搀扶着起身时，披帛上的珍珠流苏簌簌轻晃：“你啊，就知道惯着初儿。”

话音未落，苏念初己蹦到赵景琰身边，拽着他的衣袖首晃：“哥哥快说快说！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惊喜？”

赵景琰笑着替她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扫过殿外候着的仪仗，低声道：“晚点你就知道了。”

待西人鱼贯步出茶馆，胡守礼抬手轻挥，锦袍袖口金线暗纹随动作若隐若现。

捧着银钱的奴才立刻趋步上前，将沉甸甸的赏银置于说书先生案前。

胡守礼唇角勾起三分笑意："主子说今儿个王妃和公主高兴，赏下了。”

当轿子在摄政王府门前停下时，赵顺安掀开暖轿帘，风雪卷着细雪扑在苏若璃鬓边，他连忙将玄狐大氅解下披在她肩上，望着她泛白的脸色沉声道：“初儿，你额娘有些累了，你扶着她去寝殿休息会，睡会午觉。”

他指了指垂花门方向，檐角宫灯在风雪里晃出暖黄光晕，“提前让厨房炖了燕窝粥，让小厨房温着送去。晚膳时戏班子会来唱《蟠桃会》，让你额娘养足精神看。”

苏念初忙不迭点头，小心翼翼搀住苏若璃的手，往寝殿走去。

朔风卷着细雪扑在窗棂上，将苏若璃与苏念初踏碎薄冰的脚步声一并碾碎。

待两人的狐裘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赵顺安拢紧了玄色大氅，与赵景琰踩着积雪回了司礼监，厚重的雕花木门推开时，刺骨寒意裹挟着三十六道玄影扑面而来——院中暗卫皆伏地而跪，发间落雪簌簌，腰间弯刀凝着霜花，在雪地里投下森冷的剪影。

“琰儿，你来审吧。”

赵顺安呵出白雾，拂去檀木椅上的薄雪，手掌重重按在案头，冻僵的指节叩出沉闷声响，“今儿个须得将这些冰碴子，一块块化开。”

铜炉中炭火爆开火星，在他眼底映出幽光，倒像是将满院暗卫凝成冰雕的影子，都灼得滚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