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宫的铜盆里腾起白雾，赵景琰浸在热水中，发尾滴落的水珠砸在水面，惊起细碎涟漪。

小禄子捧着换洗衣物候在屏风外，听着殿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叹息，掌心沁出薄汗。

往日主子沐浴总要让人伺候一二，今日却连一声吩咐都无，唯有指尖浴桶边缘的声响，在寂静殿内格外清晰。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将鎏金云纹屏风映得光影斑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蒸腾的水汽终于散尽，只余龙涎香混着冷冽的气息弥漫在咸安宫。

赵景琰披着单薄的中衣走回寝殿，立在窗前，月光为他周身镀上一层冷霜，乌发随意散落，几缕垂在苍白的脸颊旁。

小禄子走近轻声道：“主子，奴才伺候您歇了吧。”

三更梆子声穿透咸安宫朱墙，赵景琰沉沉坠入梦境。

梦里苏念初披着月光向他走来，鬓边茉莉簌簌落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景琰哥哥...”

少女指尖缠绕着他的玉带，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他发烫的手背。

朦胧的烛火中，她绯红的脸颊近在咫尺，柔软的唇瓣即将触碰的瞬间，他猛然伸手将人拽入怀中——

“唔！”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赵景琰骤然睁眼，冷汗浸透了中衣。

殿内月光清冷，床榻间异样的潮湿感让他浑身紧绷。

指尖无意识攥住浸透的床单，白日里苏念初笑靥如花的模样与梦中纠缠的画面重叠，烧得他耳尖通红。

他猛地扯过锦被盖住下身，重重喘息着望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胸腔里翻涌的热意却久久无法平息。

次日晨光刺破咸安宫的薄雾，鎏金兽首衔环的宫门缓缓开启。

小禄子捧着铜盆的手微微发颤，盆中热水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主子，该起了......"

赵景琰恍若未闻，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着窗棂，晨光将他的侧影刻成锋利的剪影。

良久，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尾音似消散在穿堂而过的冷风里。

小禄子见状，硬着头皮上前半步，锦被刚要搭上那单薄肩头，却被骤然抬手拦住。

赵景琰眼底残留着未褪的猩红，薄唇抿成冷硬的首线，晨光勾勒出他下颌紧绷的弧度，他伸手指了指床道："都换了。"

沙哑的嗓音惊得小禄子差点打翻铜盆，顺着赵景琰视线望去，被褥间深色的水痕刺得人移不开眼。

小禄子慌忙低头应是，余光瞥见主子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那双素日里翻云覆雨的手，此刻正死死攥着大氅边缘，指节泛白。

小禄子手脚麻利地撤下床单，余光瞥见赵景琰站在铜镜前整理衣袍，指腹反复着腰间玉佩，那是苏念初去年生辰送他的礼物。

晨光穿透纱幔，在他眼下投出青影，昨夜梦中的片段却如藤蔓般在心底疯长——女孩温热的呼吸、柔软的触感，此刻都化作掌心的灼痛。

咸安宫外，早朝的钟声响彻宫阙。

赵景琰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踏出殿门时，太子的威严再次笼上周身。

唯有藏在内袖中的手，还在无意识地着昨夜梦中曾触碰过的位置，心跳声在寂静的长廊里，震得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