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恍惚

他恍惚又看见苏念初蹲在御花园给他包扎伤口时,睫毛上沾着的晶莹露珠。

喉结艰难滚动,他盯着水面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抓起铜瓢舀起冷水浇在头上,刺骨寒意里,却浇不灭心口那簇灼烧般的温热。

浴室内寒气凝结成霜,青砖缝里渗出的水痕蜿蜒如蛇。

赵景琰浸在刺骨冷水中,蒸腾的白雾裹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粗重喘息撞在空荡荡的西壁上,惊得梁间灰雀扑棱棱乱飞。

他死死攥着浴桶边缘,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眼前晃动的却全是苏念初的影子

——是她在督府花园奔跑时飞扬的裙角,是她歪头撒娇时耳后的朱砂痣,更是那日廊下分别时,银铃随着转身荡出的细碎光晕。

他的手顺着自己身体向下,约莫一炷香后,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冷水突然变得滚烫,烧得他眼眶发红。

赵景琰颤抖着抓过一旁的棉巾胡乱擦拭,指腹抚过沾着冷水的皮肤,却觉得怎么也洗不净那股灼热的羞耻。

铜镜里倒映出他泛红的眼眶,发梢滴落的水珠混着冷汗,顺着锁骨滑进凌乱的衣襟。

“荒唐......”他猛地挥袖扫落架上铜盆,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得守在殿外的小禄子险些跌跪。

蜷缩在冰凉的地砖上,他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苏念初的模样却愈发清晰——

她束发用的茉莉簪子、弯腰捡落花时露出的一截皓腕,此刻都化作千万根细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尖。

夜风卷着雪粒子扑进窗棂,他却感觉不到寒意。

恍惚间想起幼时太傅教导的《礼记》,那些“发乎情,止乎礼”的训诫在耳畔轰然作响。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龙涎香的残韵在齿间散开,他突然踉跄着爬起,抓起案头的玉佩紧紧攥住,冰凉的螭纹硌得掌心生疼,却抵不过心底翻涌的自我厌弃。

“该怎么办......”喃喃自语消散在空旷的殿宇,唯有墙上蟠龙图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见证着太子殿下不可言说的狼狈与挣扎。

御书房内的青铜仙鹤香炉中,龙涎香化作袅袅青烟,却驱不散赵景琰眉间凝结的阴霾。

他盯着案上未批完的奏章,朱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落,最终烦躁地将其狠狠掷在铺满宣纸的长案上,墨迹飞溅间,将"漕运"二字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暗影。

"小禄子!"他的声音裹挟着压抑的怒意,惊得守在门外的太监浑身一颤。

小禄子慌忙入内,便见赵景琰负手立在窗前,玄色长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帝王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意,"去内务府,挑两个容貌出众、手脚伶俐的宫女来。"

半个时辰后,两个身着浅绿襦裙的宫女跪在阶下。

左边的宫女约莫十五六岁,垂首时眉眼弯弯,竟与苏念初笑起来时的弧度有几分相似;

右边的宫女捧着茶盏的手指纤细白皙,腕间银镯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的声响让赵景琰瞬间想起苏念初腰间那串叮当作响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