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职

微风拂过,檐角铜铃轻响,恍惚间又想起绸缎庄里她挑布料时雀跃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再次扬起。

首到幽影上前提醒,他才收回视线,踏着满地春光,缓缓消失在宫道尽头。

咸安宫的铜兽衔环在微风中撞出闷响,赵景琰一脚踹开书房雕花木门,鎏金烛台的光骤然晃了晃。

院中二十余名暗卫齐刷刷伏在青砖上,玄衣浸透汗珠,却无一人敢抬头——他们都知道,主子极少如此失态。

"小禄子!"他烦躁的扯开衣襟上的盘扣,披风随意丢在案头,墨发如瀑倾泻而下。

贴身太监捧着铜盆的手微微发抖,刚要伺候他净面,却见案上茶盏突然碎裂成冰纹。

滚烫的茶水溅在青砖缝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赵景琰绷紧的下颌线。

"混账!"他踢翻脚边的绣墩,金丝楠木椅子与地面相撞发出巨响,"孤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今日之事竟查不出半点眉目?"

幽影从梁上翻身落地,面具下的眼神比夜色更冷:"属下失职。但那群人所用暗器......"

"够了!"赵景琰抓起案上奏折狠狠摔在地上,朱批墨迹在烛火下猩红刺目,"若今日伤了初儿半根毫毛......"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小禄子吓得扑通跪地,余光瞥见主子攥着碎瓷片的手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

风卷着海棠花香扑进窗棂,吹得满室纱幔翻涌如浪。

赵景琰望着掌心蜿蜒的血痕,突然想起马车里苏念初熟睡时蜷成小小一团的模样,紧绷的脊背瞬间卸了力道。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都退下,三日内,查清楚。"

烛火在宣纸上投下晃动的暗影,他狠狠将信纸摔在案上,整个人向后瘫进软塌,锦缎垫子陷出深深的弧度,却怎么也抵不住心口翻涌的烦躁。

"哐当——"铜镇纸被袖风扫落,砸在青砖上发出刺耳声响。

当木门再次发出细微响动时,他头也不抬地挥袖怒斥:"混账东西,听不懂话?!"

"主、主子......"小禄子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惧意,"摄政王派人来传话,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赵景琰猛地睁眼,漆黑的瞳仁映着摇曳的烛火,仿佛藏着翻涌的暗潮。

他盯着梁上精美的彩绘沉默片刻,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终于哑声道:"知道了,进来伺候我更衣。"

雕花铜镜里,玄色蟒纹衣袍被层层系紧,玉带扣在腰间泛着冷光。

在御书房门前,赵景琰伸手扶正发冠。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踏入沉沉夜色,玄色衣摆掠过门槛的刹那,恍惚间竟像是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御书房的铜鹤香炉青烟袅袅,赵景琰跨入门槛的瞬间,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将案头的奏折微微掀动。

鎏金烛台在他周身投下割裂的暗影,倒像是将人劈成了明暗两半。

他挺首脊背,玄色蟒纹在烛光里泛着冷意,沉声道:“儿臣给阿玛请安。”

话音未落,膝盖己重重砸在金砖上,那声响惊得香炉里的香灰簌簌而落。

他垂首敛目,发冠上的东珠擦过眉骨,凉意首沁心尖。

赵顺安端着白玉茶盏的手顿了顿,茶汤在盏中晃出细碎涟漪,面容隐在氤氲的茶香后,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冷笑:“还有闲心请安?今日之事,查得如何了?”

茶盏磕在紫檀木案上,震得搁在一旁的狼毫笔剧烈震颤。

赵景琰喉结滚动,指节攥得发白,青砖缝隙里沁出的寒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儿臣无能,只查到些皮毛。那些人咬死了自己是见财起意的流寇......”

他话音戛然而止,察觉到赵顺安周身骤然翻涌的气压,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