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琰喉间泛起苦涩,伸手将苏念初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脸颊的温度,竟让他眼眶微微发烫。
"初儿真聪明,是我想茬了。"
他声音发闷,仿佛有团棉花堵在胸口,"初儿,我今日好像做错了事,惹了阿玛生气。"
苏念初立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他冰凉的皮肤渗进来:"景琰哥哥别难过!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给阿玛赔罪,他定会消气的!"
她仰起脸,眼尾的泪痣随着笑容轻轻颤动,"而且阿玛那么疼你,就算真的生气,也只是一时的。"
赵景琰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翻涌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苏念初将脸颊贴在赵景琰心口,听着他紊乱的心跳渐渐平缓,声音软糯却笃定:“你不记得去年你生病,阿玛在你寝殿守了你整夜?
内务府、太医院那么多伺候你的人,阿玛还是不放心。”
她仰起头,杏眼亮晶晶的,“以阿玛的身份,完全不需要亲自喂药、整夜盯着火盆添炭,可他却做了一个阿玛应该做的,而不是一个摄政王应该做的。”
赵景琰瞳孔微颤,记忆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高热不退的夜里,朦胧间确实有双手为他擦拭额头,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此刻苏念初的话,让那些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得可怕——
原来权势滔天的阿玛,也会在深夜守着药罐,只为等一碗温热的汤药。
“阿玛总说我是被惯坏的小丫头,”苏念初的指尖无意识揪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可明明最惯着我们的就是阿玛。”
她突然抬头,月光落在睫毛上,像缀着细碎的银星,“景琰哥哥,阿玛或许会因为你做错了事生气,但只要我们好好说,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赵景琰喉间发紧,反手将苏念初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好,有初儿陪着,哥哥就什么都不怕了。"
水汽裹着茉莉香从屏风后漫出,苏念初绾着松散的云鬓,藕荷色寝衣的领口还沾着几滴水珠。
她的脚踩过柔软的地毯,发间银铃随着步伐轻响,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
赵景琰握着半凉的茶盏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榻边的鲛绡帐:“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话音未落,手腕己被温热的小手攥住。
苏念初仰起脸,湿漉漉的睫毛下,杏眼盛满担忧:“景琰哥哥今日陪初儿一起睡好不好?”
她指尖无意识着他袖口的暗纹,“你眉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我...我睡不着。”
烛火突然明灭不定,映得她脸颊的红晕忽隐忽现。
赵景琰望着她因沐浴而泛红的脸颊,喉结滚动了一下。
暗牢里的血腥气与此刻的温柔气息交织。
可当苏念初拽着他往床榻走去,发间未干的水珠滴落在他手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应允:“只此一晚。”
锦被掀开的瞬间,苏念初己轻盈地钻进被窝,侧身腾出半边空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颈间,映得锁骨处的水珠晶莹剔透:“快些来,被褥要凉了。”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温热的呼吸隔着衣料烫在皮肤上,“有初儿陪着景琰哥哥在,什么烦心事都能睡没了。”
赵景琰僵立片刻,终于解下外袍躺进被窝。
苏念初立刻像小猫般蜷过来,发顶蹭着他下颌,身上沐浴后的香气混着被褥的暖意将他包裹。
窗外夜风掠过梧桐叶,他望着帐顶晃动的光影,忽然觉得,这片刻的柔软,或许就是他余生都无法触碰的奢望。
赵景琰浑身紧绷,却终究抬手轻轻覆上她的发顶。
苏念初均匀的呼吸渐渐喷洒在他衣襟,带着孩童般的安心。
帐外雨声渐急,他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突然觉得这方小小的天地,竟比整个朝堂都要让人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