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初跪坐在青砖上，沾着露水的裙摆洇出深色水痕，发间碎玉步摇随着话音轻晃：“周公公不必再劝我们了，”

她攥紧赵景琰袖口的手指泛白，杏眼里烧着执拗的光，“我们会一首跪到阿玛愿意见我们为止。”

周福喜喉咙滚动，补服下的脊背绷成弯弓。

他望着公主殿下冻得发红的脚踝，又瞥见太子殿下握紧的拳上暴起的青筋，喉间涌上苦涩：“公主殿下，这地砖寒气重，您......”

“够了。”赵景琰突然开口，玄色衣摆扫过冰凉地面，他转头看向苏念初时，眼底翻涌的暗潮化作一抹温柔，“既如此，便陪着我。”

他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半幅广袖垫在她膝下，抬头望向紧闭的朱漆宫门，“但若是受不住，立刻去偏殿。”

苏念初望着他染着霜色的睫毛，突然伸手握住他微凉的指尖：“我受得住。”

殿外风声呜咽，将她这句话卷着吹向檐角，惊起几只沉睡的寒鸦。

周福喜望着这对并肩跪着的身影，掌心的鎏金钥匙被攥得发烫，终于重重叹了口气，疾步往廊下走去——他得赶在主子消气前，悄悄备些软垫和姜汤。

胡守礼刚抬起的脚悬在半空，望着赵景琰轻轻晃动的袍袖，喉间未出口的劝阻化作无声叹息。

他垂眸退后半步，广袖掩住微动的唇角，朝暗处招手唤来贴身太监小全子。

"吩咐下去，"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翡翠扳指，"让所有今日当差的奴才，把嘴给我闭紧了，谁敢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就把他舌头割下来喂狗！去偏殿取两床厚毯、几副软垫备着。”

再去御膳房传膳，按着太子和公主平素喜好备些温补膳食，悄悄煨着。"

小全子缩着脖子往后躲，乌木簪子束着的发髻差点歪了：“现下主子在生气，要是……”

话未说完，胡守礼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后脑勺上，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糊涂东西！”胡守礼急得跺脚，补服下摆跟着乱颤，“太子公主金尊玉贵，若真跪出个好歹来，咱们都得陪葬！

主子气头上最见不得人添堵！一会要是知道太子和公主跪在外面，第一个扒的就是你的皮！”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铜漏里的细沙簌簌落下。

胡守礼望着公主发白的唇色，见她跪得摇摇晃晃，水红裙摆早被清晨的露水浸成深紫，贴在膝头的软垫也洇透大半。

再瞥向赵景琰，玄色衣摆己被露水浸透，指节死死攥着玉佩，泛出青白的颜色。

寝殿内依旧死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刺破寂静。

胡守礼捏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指硌得掌心生疼。

他偷瞄眼紧闭的槅扇，喉咙滚动两下，突然转身扯过小全子：“去取本宫的腰牌，立刻传太医院值班的王院正，从侧门绕进来！”

小全子吓得脸色煞白：“干爹，这......”

“啰嗦！”胡守礼一巴掌拍在他后背，“若公主殿下真有个好歹，咱们谁都活不成！”

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殿前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再让御膳房把那碗参汤煨得滚烫，半刻钟内必须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