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多事

小禄子浑身发抖地伏在地上,额头几乎要把青砖磕出坑来:"主子息怒,主子息怒,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赵景琰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前的乌云,指节捏得案几上的奏折沙沙作响。

殿内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声响。

赵景琰盯着苏念初离开的眼神,突然想起幼时她在御花园摔破膝盖,也是这般倔强地不肯哭,却在看见他时哇地一声扑进怀里,喉间泛起酸涩。

小禄子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青砖,冷汗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洇出深色水痕。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多嘴说了句“主子整夜未眠”,竟如导火索般引燃了这场风波。

此刻书房内寂静得可怕,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在他心上。

想到公主红着眼眶的模样,再忆起主子阴沉如铁的脸色,他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若不是自己多事,公主又怎会与主子置气?

这祸事,怕是要用十副身家性命都难偿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禄子膝头早己没了知觉,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发麻。

他咬紧牙关,偷偷抬眼望向书房内,雕花槅扇半掩着,鎏金烛台的光影在墙面上明明灭灭,却唯独不见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案几上散落的奏折被穿堂风掀起边角,空瓷碗旁还凝着几粒干涸的粥渍,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恍惚间,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寂静。

三日后,栖梧宫膳厅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却暖不了席间凝滞的空气。

苏念初垂眸盯着白玉碗里新添的水晶虾仁,胭脂红的虾身裹着透亮芡汁,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却被她嫌恶地蹙起眉。

银箸狠狠将虾仁挑落,"啪嗒"砸在青瓷碟上,溅起的汤汁在明黄桌布洇出深色印记。

赵景琰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骨节捏得筷子微微发颤。

他望着女孩倔强的侧脸,眼底的血丝愈发浓重:"初儿,这是你最爱吃的......"

话音未落,苏念初己猛地起身,广袖扫过碗盏发出清脆碰撞。

她攥着裙摆转身就走,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不必了。"

殿外秋风卷着落叶扑进来,卷得烛火明灭不定,映得赵景琰苍白的脸色更无半分血色。

次日苏念初照例去乾清宫请安,她刚步入殿内,福了福身,忽见屏风后转出刑部尚书的身影。

她下意识攥紧袖口,余光瞥见阿玛搁在案上的朱批,墨迹未干便被奏折掩住,倒像是刻意不想让她看见。

"额娘,明儿个十五了,我想出宫去转转,可以吗?"

她垂眸盯着自己绣着并蒂莲的裙摆,声音里裹着刻意的轻快。

苏若璃正将安神香添进博山炉,银匙与铜炉相击发出清响,"琰儿陪着你吗?"

"太子那么忙,哪有时间陪我。"

苏念初冷笑一声,发间步摇随着动作轻晃,珍珠撞在翡翠上叮咚作响,"我带着暗卫出门,不会有事的,额娘放心。"

她没看见阿玛搁笔的手骤然收紧,只觉得殿内檀香愈发刺鼻,转身时裙摆扫过青玉香炉,惊起满室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