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别扭

刑部尚书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躬身道:“奴才的犬子刚好明日想要出游,不如结伴同行可好?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话音刚落,殿内气氛陡然凝滞。

苏若璃捏着茶盏的指尖发白,刚要开口婉拒,却被赵顺安沉稳的声音截断。

“嗯,也好,你去安排吧。”

赵顺安搁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在苏念初紧绷的侧脸上停留一瞬,又若无其事地转向尚书,“务必保证初儿安全。”

他的语气平淡,却隐隐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苏念初提着裙摆匆匆离去,殿门吱呀合上的声响惊得苏若璃手中茶盏轻晃。

她转身望向斜倚软榻的赵顺安,眉间拢着不解的褶皱:"你怎得还火上浇油?"

鎏金香炉飘起的青烟在两人之间缭绕,将赵顺安眼底的笑意晕染得愈发深沉。

赵顺安轻叩紫檀扶手,望着殿外远去时翻飞的衣角,忽然轻笑出声,嗓音里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意味:"琰儿性子别扭,总把在意藏在骨子里,迟早要把初儿弄丢。"

他伸手接过苏若璃递来的参茶,热气氤氲间,目光穿过重重宫墙,仿佛己预见了什么,"不若就趁着此事,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心。"

案头的奏折被穿堂风掀起,朱砂批注在阳光下刺目如血,却不及他语气里那抹了然的叹息。

"来人。"赵顺安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急促脚步声。

胡守礼弓着腰疾步而入,蟒纹靴踏过青砖发出闷响,未及抬头便重重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赵顺安目光扫过窗外摇曳的竹影,字字如钉:"把话漏给琰儿,就说初儿明儿个要出宫,别的一个字也别多说。"

他端起茶盏轻抿,热气模糊了眼底算计的锋芒,"若问起同行之人......"

话音顿住时,鎏金护甲划过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一概不许提刑部尚书那档子事。"

胡守礼背脊渗出冷汗,额角几乎要贴到冰凉的地砖:"奴才明白!"

咸安宫里烛火摇曳,小禄子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颤。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眼底终于亮起久违的光。

这些天在赵景琰跟前当差,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咸安宫里连带着伺候他的奴才都跟着提心吊胆。

主子这几日就像被抽走了半条魂,满殿死寂得连提“公主”二字都成了忌讳。

如今天赐良机,若能用这消息哄得主子展颜,说不定往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想到这儿,他匆匆整了整衣冠,踩着满地碎月往寝殿奔去。

鎏金兽首门环撞出闷响,小禄子刚跨进寝殿门槛,便撞见内室屏风后晃动的人影。

铜盆中温水蒸腾的雾气里,西个奴才垂首跪地,指尖刚触到赵景琰腰间玉带。

暗纹衣料滑落在地的簌簌声中,一道寒冽如冰锥的怒喝陡然炸开。

只见他猛然旋身,玄色广袖带起凌厉风声,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放肆!谁准你进来的?当咸安宫的规矩都喂了狗?"

赵景琰一脚踹翻檀木凳,震得满地瓷碴跳作凌乱的鼓点:“敢把孤说的话当耳旁风!拖出去!不往死里打,不知这宫墙有多高!”

小禄子后颈腾起细密的冷汗,看着赵景琰披散的墨发下那张阴沉如暴雨前乌云的脸,喉咙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原以为能博个彩头的消息,此刻在齿间竟比黄连还苦涩。

小禄子“扑通”一声重重磕在青砖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石纹,声音抖得几乎散了架:“回、回主子!奴才有要事禀报。刚奴才得了信儿,公主殿下明日要出宫,摄政王都亲自应允了!”

他攥着衣角的手青筋暴起,偷眼瞥见赵景琰攥着玉带的指节泛白,寝殿里死寂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脆响,只盼这消息能如同一把火,烧穿这些日子笼罩在咸安宫里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