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堵上

赵景琰微微后仰,任由小禄子的指尖在穴位上辗转,他舒服得轻阖双目,喉间溢出一声低淡的喟叹。

殿内沉香袅袅,将他紧绷的神色熨得松弛几分,良久才开口道:“这点小事,唤旁人去备。

你是贴身伺候孤的,得空多盯着府里动静,这些烧水搬盆的粗活,哪用脏了你的手?”

尾音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却将“贴身”二字咬得极重,眼睫轻颤间,似有寒光在暗影里一闪而逝。

小禄子垂眸敛去眼底得意,朗声道:“奴才明白。”

旋即转身朝殿外扬声唤道:“来人!”

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两个小太监低头疾步而入。

他字字清晰道:“去备水,一会主子要沐浴,浴室燃沉水香,另外去沏进贡的茉莉香片,水温要适中,茶汤别太浓,主子沐浴完要用。”

那矮个太监下意识抬眼偷瞄赵景琰,正对上他骤然冷下来的目光。

赵景琰倏然扣响茶盏,青瓷与紫檀木相撞发出脆响:“聋了?小禄子的话是耳边风?”

袍袖扫过案几,未写完的奏章簌簌作响,“孤最近是不是对你们太宽纵了,连孤身边的人都敢怠慢?往后小禄子的吩咐就是孤的旨意!”

寒意顺着话音漫开,吓得众人齐刷刷跪地,额头紧贴青砖。

赵景琰寒着脸,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拉去院子里,重打三十板子!”

话音如冰刃划破死寂,又扬声道,“让府里所有奴才都去观刑!孤倒要看看,往后还有谁敢当差不用心——下次再犯,首接杖毙!”

赵景琰周身戾气翻涌,连廊下的灯笼都在寒风中不安地摇晃,映得整个咸安宫都笼在肃杀的阴影里。

随着第一记板子重重落下,凄厉的惨叫声撕破咸安宫的寂静。

小禄子望着院中抽搐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旋即转身朝着殿外尖声喝道:“没长耳朵?还不把他们的嘴堵上!惊扰了主子清净,都想尝尝板子的滋味?”

话音未落,早有两个粗壮的嬷嬷冲上前,将浸透麻沸散的帕子狠狠塞进受刑者口中,凄厉的哭喊顿时化作呜咽,混着此起彼伏的板子声,在寒夜里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约莫半刻钟后,殿外传来衣料摩擦青砖的窸窣响动。

"禄公公,"一道带着颤音的禀报穿透雕花槅扇,"沐浴己安排妥当,沉水香也燃足了三炷。茶水可要奴才现在呈进来?"

小禄子的拇指悬在赵景琰太阳穴上方半寸处,余光瞥见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仍阖着,长睫在眼下投出青影,却不知深浅。

他喉咙微动,将试探咽回心底,指尖重新贴上微凉的皮肤,动作轻柔得像拂过一片薄雪,随后扬声吩咐:"进来。"

话音刚落,鎏金兽首衔环的殿门吱呀推开,凛冽夜风裹挟着门外残余的血腥气涌进来,惊得端茶而入的小太监踉跄半步,盏中茶汤险些泼出。

鎏金茶盏刚触到紫檀桌面,小禄子便收了按揉的手,躬身候在一旁:“主子,水备好了,可要奴才现在伺候您去沐浴?”

赵景琰轻嗯一声,玄色衣摆扫过案几,径首往门外走去。

小禄子阴鸷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冷笑道:“都长点心!把院子里的血渍刮干净,洒上艾草灰,若主子沐浴回来还能闻见腥味——”

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着袖中短刃,“仔细你们的狗命!

另外,传小厨房,挑最上等的血燕,文火慢炖好,给栖梧宫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