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奏报

乾清宫寝殿内,鎏金蟠龙帐幔低垂,赵顺安轻握着苏若璃垂落床榻的指尖,待那抹娇弱的呼吸终于绵长均匀,才屏息为她掖好鲛绡软被。

铜鹤香炉里沉水香正缓缓吞吐青烟,映得窗纸上胡守礼来回踱步的身影愈发焦躁,袍角扫过青砖的细微声响,在寂静殿内格外刺人耳膜。

他指尖着袖中温热的翡翠平安扣——那是苏若璃入睡前攥在掌心的物件,此刻却似有千斤重。

终于转身推开雕花槅扇时,夜风卷着槐花香撞进怀里,赵顺安望着胡守礼骤然僵住的脊背,冷笑从齿缝间溢出:“什么泼天的大事,值得你在廊下踩出三条道来?扰了璃儿清梦......”

他故意拖长尾音,抬手弹落胡守礼肩头沾着的槐花瓣,“仔细你的项上人头。”

御书房的沉香与寝殿的沉水香截然不同,带着股冷冽的松木气。

赵顺安斜倚在紫檀嵌螺钿的蟠龙椅上,看胡守礼伏地时官服褶皱里渗出的冷汗,慢条斯理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说吧,若是不能让本王满意......”

胡守礼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额头紧贴冰凉地面,浑身筛糠般颤抖:"主子息怒!奴才有十万火急的要事禀报!"

他喉间发紧,吞咽唾沫的声音在寂静的廊下清晰可闻,"事关咸安宫......"

见赵顺安神色微动,才抖着手抹了把额间冷汗,连滚带爬地跟着进了御书房。

雕花槅扇合拢的刹那,胡守礼扑通再次跪倒,将咸安宫青砖上的血渍、婢女凄厉的惨叫,还有赵景琰染血的衣摆,混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说到赵景琰掷出鎏金烛台时,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仿佛那飞溅的烛泪就要烫到自己脸上:"太子发了雷霆之怒,还传旨命所有宫婢......"

赵顺安斜倚在蟠龙椅上,指尖慢条斯理地着翡翠扳指,忽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得嘴角的笑意更添几分莫测:"这算什么泼天的事?"

他屈指弹了弹袖口,声音漫不经心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敢冒犯太子,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琰儿不过杖毙,倒显得仁慈了。"

说罢,他微微眯起眼,目光穿透窗棂,望向夜色笼罩的栖梧宫方向:"至于那个内务府总管......"

尾音拖得极长,胡守礼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后颈一片发凉。

良久,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回头问问琰儿的意思,若是不合他心意,重新安排便是——若是再出纰漏,哼......"

话音未落,寒意己浸透骨髓,胡守礼额头紧贴地面,连声道:"是是是!奴才明白!"

赵顺安指尖轻叩着紫檀扶手,鎏金烛火将他眼尾的纹路映得忽明忽暗。

"往后这些小事不必奏报,"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扳指,翡翠的冷光扫过胡守礼惨白的脸,"琰儿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

话音陡然压低,带着刀刃般的凛冽,"若再为这点腌臜事搅了璃儿清梦,仔细你的骨头,能不能在慎刑司熬得过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