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将水晶虾饺夹进苏念初碟中,汤汁在青瓷上绽开琥珀色的花。
胡守礼伏地深深叩首,退出殿门时,正撞见三宝托着刚出锅的蟹粉灌汤包疾步而入。
檐角铜铃在烈日下叮咚作响,他望着远处乾清宫飞檐上盘旋的白鸽,忽然想起十西年前太子洗三那日,同样是这般刺目的日光,映得满地金帛都泛着冷意。
赵景琰望着匣中叠成玉版的贡单,忽想起幼时随驾出巡,阿玛总将他抱在龙辇上,指着山河图轻声说“这都是你的”,而此刻鎏金匣里沉甸甸的礼单,倒像是一副新铸的镣铐。
小禄子垂眸瞥见赵景琰指尖无意识着茶盏边缘,那抹漫不经心的姿态分明是兴致缺缺。
他心领神会,垂手将紫檀匣中礼单悄然收入广袖,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
赵景琰转过鎏金螭纹椅,眉眼间瞬间染上温柔,执起象牙箸夹起一瓣水晶虾饺:"初儿,这江南进贡的蟹粉灌汤包还冒着热气,怎么都不见你动筷子?可是不合胃口?"
说着将点心轻轻放在她青瓷碟中,袖口暗绣的蟒纹扫过桌案,惊起一缕萦绕的龙涎香。
苏念初指尖轻搅着盏中凉透的牛乳茶,茶面漾起的涟漪映得眼睫微颤:"许是早膳多食了块桂花蜜糕,现下总觉着腹内滞胀。”
赵景琰眉峰微蹙,袖袍一挥,青玉茶盏在案上轻震:"撤了。"
他握住苏念初发凉的指尖,掌心温度透过鲛绡帕子渗进来,"让小厨房,呈些糙米薏仁粥,配几碟爽口酱菜,一刻钟内送到。"
尾音未落,殿外己传来宫人疾步奔走的声响,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恍惚间将帝王家的威严都染作了绕指柔。
赵景琰指尖轻轻刮过苏念初泛红的脸颊,眼底笑意漫成星河,压低声音打趣道:“瞧这没精打采的模样,莫不是陈太傅今日要查课业,你想装病耍赖?”
他执起案上的象牙篦子,慢条斯理地替她绾起散落的鬓发,鎏金护甲划过青丝时发出细微声响,“若是背不出来,本殿下倒是可以偷偷教你——不过事后可要拿甜杏仁酥来换。”
苏念初鼓着腮帮子嘟囔,耳垂泛起薄粉,绞着帕子的指尖将绣线绕成小小的结:“才不是偷懒!陈先生布置的课业,我昨日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她偷觑着赵景琰含笑的眉眼,声音渐渐弱下去,“只是景琰哥哥生辰就要到了,我......我实在想不出,要送什么。”
案上未动的牛乳茶腾起最后一缕热气,氤氲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倒像是凝着满心的忐忑与在意。
赵景琰垂眸凝着她,眸中漫开春水般的柔波,指尖不自觉着袖间的玉坠,声音裹着融融暖意:“初儿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生辰贺礼,只要你在哥哥身边,岁岁年年便都是圆满。”
苏念初启唇欲言,忽见廊下人影攒动,几个奴才鱼贯而入,将青瓷碟盛着的酱萝卜、雪菜笋丝等清淡小菜,连同素白瓷碗盛的粳米粥一一布上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