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搁着

赵景琰松开她时,额间还凝着薄汗,眼底却漾开惑色。

苏念初踮脚替他理了理歪斜的玉带,唇角笑意盈盈,眼尾弯成两弯月牙:“你方才发怒的模样,板着脸训斥他们的架势,活脱脱就是阿玛的翻版。”

她指尖点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尖,声音里满是调侃,“平日里总嫌阿玛絮叨严厉,如今倒学得十足十。”

赵景琰怔愣片刻,忽而低笑出声,笑声震得胸膛微微发颤。

他屈指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佯怒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敢打趣起我来了?”

可眼底却漫开温柔的涟漪,将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声道:“若真有一日能护你周全,像父亲护着我们般……”

他顿了顿,将她深深拥入怀中,“便是做这世间最严厉的人又何妨。”

苏念初猫儿似的往他怀里钻,乌发扫过他泛红的耳尖,温软的呼吸隔着衣料烫得人心颤。

她仰起沾着笑意的小脸,眼尾弯弯像浸着春水,鼻尖蹭过他下颌时,发间茉莉香混着清甜气息首往人鼻端钻:“景琰哥哥笑起来最好看了。”

她白玉似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绷紧的脸颊,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看在你这般俊朗的份儿上,便饶了他们这遭吧?”

赵景琰低头望着她发顶轻颤的珍珠步摇,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

她仰起脸时睫毛扑闪如蝶翼,沾着笑意的眸子映着自己的影子,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温香软玉般的触感让他喉头发紧。

廊外传来的板子声还断断续续飘进来,他却鬼使神差地叹了口气,指腹着她泛红的耳垂:“就会拿这副样子拿捏我。”

他抬手招来候在廊下的管事,声音仍带着几分冷意:“每人减十板子,剩下的……”

瞥见苏念初亮晶晶的眼睛,尾音不自觉放缓,“剩下的罚去浣衣局三个月,日后若再敢疏忽,新账旧账一起算。”

待管事领命退下,他又将下巴搁在她头顶,闷声道:“下次不许再替他们求情,你若伤着,我……”

话音未落,便被苏念初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带着清甜的气息,像是把满室怒意都酿成了蜜糖。

雕花槅扇将晨光筛成金缕,苏念初提着湘妃竹食盒转身离去,裙摆掠过门槛时扬起淡淡兰香。

赵景琰望着那抹倩影消失在游廊转角,才将目光收回案头。

宣纸上墨迹未干,还留着她临摹《灵飞经》时悬腕的笔锋。

“主子,生辰的礼单……”

小禄子躬着身候在书案旁,鎏金托盘里厚厚一沓红笺压得檀木案几微微发沉。

赵景琰指尖叩了叩青玉镇纸,忽然想起苏念初晨起时鬓边斜簪的海棠,半开的花瓣被晨露浸得娇艳欲滴。

“先搁着。”他将朱批掷进笔洗,墨汁在清水里晕开,像极了她打翻砚台时惊慌失措的模样。

喉结动了动,又补了句:“派人去御膳房盯着,晚膳让他们做糟溜鱼片,再备些桂花糖糕——要新摘的糖桂花。”

说罢抓起礼单随意翻看,可密密麻麻的金银器皿、海外珍玩,竟没一样能入眼。

小禄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垂首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