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抖如筛糠地扒着地面往前蹭了两步,声音里满是哭腔:“主子,奴才冤枉啊!”
浑浊的泪水顺着鼻翼流进嘴里,咸涩又滚烫,“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禀报公主的事啊!
您向来最看重公主安危,奴才怎敢在这节骨眼上犯浑?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求主子明察啊!”
他不住地以头抢地,磕得地砖咚咚作响,额角很快渗出鲜血。
赵景琰猛地掀翻身侧案几,茶盏瓷碗应声碎裂,飞溅的碎片划过小禄子脸颊,他却浑然不觉。
"你现在出去吩咐,"赵景琰踩着满地狼藉逼近,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小禄子颤抖的肩头,"让咸安宫所有伺候的人都跪在院子里!"
他突然攥住小禄子的领口提起来,眼底猩红翻涌,"你带司礼监的人一个个审!谁敢说半句假话——"
话音戛然而止,他重重将人掼在地上,震得青砖都发出闷响,"孤要看看是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在咸安宫里阳奉阴违!"
殿外隐约传来风声卷着枯叶的沙沙声,却盖不住屋内令人窒息的肃杀。
暮色悄无声息爬上窗棂,将殿内烛火衬得愈发昏黄。
司礼监的管事战战兢兢跪在阶前,补服都被冷汗浸透:“主子,都审了......”
他偷瞄着上座阴鸷的面容,喉结剧烈滚动,“咸安宫上下五十余人,从管事嬷嬷到洒扫太监,皆称从未见过小福子踏进宫门半步......”
话音未落,案头的青铜香炉己轰然砸在蟠龙柱上,飞溅的香灰扑在他脸上,烫得他闷哼一声,却连擦都不敢擦,“还请主子明察!”
暮色悄无声息爬上窗棂,将殿内烛火衬得愈发昏黄。
赵景琰指尖叩击着紫檀木扶手,眸光冷得像腊月寒冰。
他甚至未抬眼,只淡淡吐出两个字:"幽影。"
阴影里霎时掠出道玄色身影,落地无声,单膝跪于殿中时,连衣摆都未带起半分风。
"请主子吩咐。"幽影的声音隐在面罩下,听不出半分情绪。
"派人去盯着小福子。"
赵景琰终于抬眼,烛火在他瞳孔里碎成寒星,"从他踏出栖梧宫宫门开始,寸步不离。"
他屈指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尘灰,语气轻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看看这奴才,究竟要在孤眼皮子底下,唱哪出装神弄鬼的戏码。"
幽影领命时,殿外恰好掠过一声夜枭啼叫,与屋内凝滞的杀气撞在一起,惊得梁上燕窝里的雏鸟扑棱起翅膀。
赵景琰猛地挥袖,茶盏翻倒的残液顺着桌沿溅上他月白靴面,却似浑然未觉。
"都滚吧。"
他声音陡然低哑,指节抵着额角缓缓揉动,鎏金烛台的光在他眼下投出青黑阴影,"孤看了心烦。"
殿内侍立的宫人如蒙大赦,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佝偻着身子倒退着挪向殿门。
赵景琰踏过门槛时,靴底碾碎了几片昨夜未扫的落叶。
寝殿内药气未散,案上的白瓷药碗还煨在银质暖炉里,袅袅热气缠着他玄色衣摆。
床上的人蜷缩成小小一团,锦被裹到鼻尖,只露出半片泛红的耳廓——见他进来,那团影子竟又往床角挪了挪,带得帐幔都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