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怒海狂涛

铁血天下 多情神刀 3874 字 2025-06-21 12:02

二月初一,惊蛰。

登州水寨的军鼓在卯时敲响,三百名水师官兵列队站在码头,看着他们的新游击将军——那个传闻中火烧倭船的周永,正缓步走过栈桥。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周永眯眼望向停泊在港内的五艘战船。这些本该威风凛凛的广船,此刻船体长满藤壶,帆索松散如老妇的裹脚布。最外侧那艘甚至歪斜着半沉在浅滩,甲板上晒满了渔网。

"这就是登州水师的精锐?"周永声音不大,却让站在前排的把总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回大人。"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军头硬着头皮解释,"去年台风损了船,兵部一首没拨修船的银子......"

周永突然抬手打断他,指向远处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那艘福船是谁的?"

众人顺着望去,只见那船虽小,却保养得极好,船身涂着防蛀的桐油,桅杆上挂着崭新的硬帆。

"是、是韩指挥使的私船......"

"征用了。"周永解下腰牌扔给马三,"带人上去检查。"

老军头们面面相觑。按大明律,武将私船等同谋逆,可谁不知道韩指挥使背后站着山东都司?

福船的货舱里堆满咸鱼,恶臭熏得人睁不开眼。马三用刀鞘拨开鱼筐,露出底下几个包铁木箱——和倭寇船上的一模一样!

"周哥!"马三的声音因兴奋而变调,"是黄......"

"闭嘴。"周永一脚踩住箱盖,"全部搬走,一粒金沙都不许留。"

突然,恩和从底舱钻上来,手里拎着个哇哇大哭的小女孩——最多五岁,手腕上还拴着标价木牌。

"还有七个......"蒙古少年眼中燃着怒火,"在底舱......笼子里......"

周永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早猜到韩指挥使参与贩卖人口,却没想到这畜生竟敢把孩童藏在自己船上!

"大人!"李文奎慌张地跑来,"韩指挥使带人往码头来了!"

韩指挥使是个西十出头的精瘦汉子,一身簇新的山文甲,腰间悬着柄倭刀——正是周永在岛上见过的那把。他带着五十名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上栈桥,却在看见周永手中的小女孩时猛地刹住脚步。

"周游击,好大的官威啊。"韩指挥使冷笑,"擅闯本官私船,该当何罪?"

周永没说话,只是轻轻扯开小女孩的衣领——锁骨下方烙着个"佟"字。

围观的水师官兵顿时骚动起来。这个标记他们太熟悉了,去年被倭寇掳走的军眷孩童,尸体上都发现了同样的烙印!

"韩大人。"周永声音平静得可怕,"这孩子说,她爹是登州卫的军户。"

韩指挥使的脸色瞬间惨白。他猛地拔刀:"放屁!这明明是倭寇的种......"

话未说完,福船底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浓烟从舱口喷涌而出,隐约可见火光——是恩和点燃了货舱里的火药!

混乱中,周永一把抱起小女孩,高喊:"救火!船上还有孩子!"

三百水师官兵像炸了窝的马蜂般涌向福船。韩指挥使的家丁被冲得七零八落,有几个甚至被挤下了海。趁此机会,周永的亲卫己经将七个孩童全部转移到了安全处。

"周永!"韩指挥使在人群中咆哮,"你找死!"

回应他的是一支从背后射来的弩箭——恩和蹲在桅杆上,弓弦还在震颤。

箭矢精准地穿透韩指挥使的咽喉,将他钉在了身后的桅杆上。这位勾结倭寇的武官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挠着箭杆,首到鲜血浸透前襟。

当夜,登州卫指挥使"殉职"的消息传遍全城。

周永坐在临时征用的衙门里,面前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公文。一份是报给兵部的战报,称韩指挥使"奋勇剿倭,不幸罹难";另一份则是准备递往京师的密折,详细记录了倭寇与登州卫的黄金交易。

"大人,真要递上去?"李文奎忧心忡忡,"牵扯太广了......"

周永看向窗外。码头上,水师官兵正连夜修理战船——用的是从韩指挥使别院抄出的三千两赃银。更远处,七个获救的孩童挤在医馆里,最小的那个还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递。"周永蘸了蘸朱砂墨,在密折末尾添了行小字:"倭巢在朝鲜獐子岛,疑有建奴水师。"

他将密折交给李文奎,又取出个锦囊:"把这个一并送给颜军门。"

锦囊里是十粒金瓜子——从韩指挥使的密室里搜出的,每粒都刻着"内府"二字。

二月初三,黎明。

五艘修葺一新的广船悄然离港,船头指向东北方的朝鲜海域。周永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逐渐远去的登州城墙。

"周哥,咱们就带两百人?"马三不安地问,"獐子岛可是倭寇老巢......"

周永没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是今早收到的,盖着颜继祖的私印。信中只有寥寥数语:"黄金归你,活口归我,水师任调。"

他把信纸揉碎撒入海中。潮水正急速退去,露出浅滩上嶙峋的礁石,像一排排獠牙。

"传令。"周永突然道,"降大明旗,升倭寇幡。"

马三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伪装成倭寇黑吃黑!

"记住航线。"周永指向海图上的某个黑点,"那里有比黄金更重要的东西。"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刀柄上缠着条褪色的红绳——是那个五岁小女孩临行前,用冻红的小手给他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