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黎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周永却己陷入更深的忧虑。他蹲在满地狼藉的兵器库中,指尖抚过破损的火铳,金属表面的裂痕像极了此刻千疮百孔的防线。老陈捧着新铸的枪管走来,铁灰色的金属还带着灼人的温度:“大人,掺了陨铁的枪管韧性虽强,但...”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但咱们没有足够的硫磺硝石,新火药的威力连之前的七成也达不到。”
夜幕降临时,周永独自登上城楼。寒风卷着细沙掠过他结痂的伤口,远处后金营寨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极了朝堂上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他想起白天在集市听到的议论,百姓们捧着掺着观音土的窝头,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将军,”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永转身,看见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怀里抱着个油纸包,“我爹说,您在找硝石...这是家里腌菜用的...”
少年离去后,周永展开油纸,粗糙的晶体在月光下泛着青白。这微不足道的馈赠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连日来阴霾笼罩的思绪。他连夜召集李文奎:“立刻传令,悬赏收集民间硝石硫磺,无论多少,一概等价收购。再派人去沿海渔村,倭寇的火药船上或许还有存货。”
然而,收集的进度远比想象艰难。三日后,库房里的硝石不过勉强够打造百斤火药。更糟的是,探马来报,吴三桂正带着后金精锐朝昌黎逼近,随行的还有葡萄牙人援助的新型佛郎机炮。王铁柱望着城墙上斑驳的弹痕,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焦虑:“大人,就凭咱们这点火药...”
“把所有能用的铁器都收集起来。”周永突然下令,“包括百姓的锄头、犁铧。老陈,咱们造不了太多火器,但可以做些‘天雷’。”他展开一张草图,那是他根据现代知识设计的简易地雷——用生铁铸成球形,填入火药与铁砂,以绊发装置引爆。
制作“天雷”的过程异常艰辛。铁匠铺的炉火昼夜不熄,老陈和工匠们的双手布满血泡。周永亲自参与铸造,当滚烫的铁水注入模具时,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然而,就在试验阶段,一枚“天雷”提前爆炸,两名工匠被炸得血肉模糊。噩耗传来,整个工坊陷入死寂。
“是引线的问题。”周永蹲在残骸旁,声音低沉却坚定,“老陈,还记得威海卫缴获的倭寇信笺吗?他们用的防潮引线...”两人立刻翻出旧档案,在烛光下反复研究,终于找到改良方法——用蜂蜡混合松脂包裹引线。
与此同时,马三带着死士潜入后金粮道。他们伪装成运粮队,却在即将得手时被吴三桂的义子吴应熊识破。激烈的战斗中,马三的火铳被打落,他抽出匕首与敌人肉搏,手臂被砍出深深的伤口。但他们的牺牲并非徒劳,成功烧毁了敌军三车粮草,还带回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吴三桂计划在三日后发动总攻,利用葡萄牙火炮轰开昌黎城门。
周永得知消息后,连夜布置防线。他将“天雷”埋设在城外的必经之路,用杂草和碎石精心伪装;又让王铁柱带领藤牌手在城墙两侧设伏;同时,命人在护城河投放大量生石灰,一旦敌军涉水,便能造成灼伤。
决战当日,乌云压城。吴三桂的大军如潮水般涌来,葡萄牙火炮的轰鸣声震得城墙簌簌落土。第一发炮弹击中城楼,砖石飞溅间,周永看见吴应熊骑在马上,手中挥舞着绣春刀,刀身上刻着的缠枝莲纹与王承恩的私印如出一辙。
“放!”随着周永一声令下,绊发装置牵动引线。城外顿时响起连环爆炸,火光冲天,后金骑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吴应熊大惊失色,连忙下令改变阵型,却不料踏入了第二道雷区。趁敌军混乱之际,王铁柱的藤牌手从两侧杀出,狼筅与藤牌组成的防线固若金汤。
马三带着火铳队登上城楼,改良后的火铳终于发挥威力。铅弹穿透敌军的皮甲,在人群中制造出一片血雾。周永亲自挥舞尚方剑,冲入敌阵。混战中,他与吴应熊狭路相逢。“周永,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挡住我们?”吴应熊狞笑着挥刀,“王公公早就说过,大明气数己尽!”
“大明的气数,由万千百姓说了算!”周永怒吼着,剑刃相交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他想起那个送硝石的少年,想起为制作“天雷”牺牲的工匠,想起昌黎城百姓自发送来的粮草。愤怒与信念化作无穷的力量,他的剑招愈发凌厉,最终一剑刺穿吴应熊的咽喉。
吴应熊的尸体倒下,后金军队顿时军心大乱。周永抓住时机,率领大军全面反击。当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时,吴三桂的残部狼狈逃窜,昌黎城终于守住了。
战后,周永在县衙设立了“民智堂”,鼓励百姓献计献策。那个送硝石的少年被破格录用,成为了军械局的学徒。周永看着少年认真记录数据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这场胜利不仅是军事上的,更是民心的凝聚。他深知,真正的强大,不在于拥有多少精良的武器,而在于军民一心,共赴国难。
夜幕再次降临,昌黎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周永站在修复后的城楼上,望着万家灯火,耳边仿佛又响起百姓们的欢呼声。他握紧腰间的尚方剑,剑鞘上的防滑纹早己被汗水和鲜血浸透。前方的道路依然艰险,但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只要有百姓的支持,大明的江山,必将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