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发生了点事。
贺怀瑜不时的咳嗽,让夏鹿竹起了疑心。
果然,逼问之下,贺怀瑜身体果然出了问题。
积劳成疾,心病难医。
并非是那个心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心脏疾病。
夏鹿竹浑身有些麻痹,喉咙干涩地吞咽了几下,眼眶微微有些热。
贺怀瑜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说道:“生老病死,天地法则。”
夏鹿竹捏紧了他的手:“道理我都懂,但你瞒着我作甚。”
贺怀瑜苦笑一声,手指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心疼道:“怕你担忧。”
夏鹿竹气呼呼地揪了把他的耳朵,贺怀瑜配合地躬下腰嘴里喊着疼,我错了。
打闹间,贺怀瑜咳了几声,夏鹿竹吓得连忙给他顺顺气。
见她如此小心,贺怀瑜装了一会儿,便装不下去了,好笑道:“哪有那么脆弱,只是刚刚被唾液所呛。”
夏鹿竹轻甩了一巴掌在他臂膀上,扭头嗔了一句:“顽劣。”
贺怀瑜低声笑了起来。
夏鹿竹小脸发热,问他笑什么。
贺怀瑜也不说,就闷声笑个不停。
简直是倒反天罡。
兜兜转转,他也能被当成个孩子。
对上夏鹿竹眼睛,贺怀瑜一下子怔住了。
沉默之间,夏鹿竹开口,有些哽咽。
“我心疼你。”
“何必瞒我。”
一时,贺怀瑜连忙拥住了夏鹿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别哭,卿卿,我心疼。”
别哭,不知道是对夏鹿竹说的,还是对自已说的。
两人相依偎了许久,才情绪平稳下来。
贺怀瑜揽着夏鹿竹,看着门外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
江南的雨细细绵绵,犹如情思缱绻。
“卿卿心疼我,我心甚暖。”
贺怀瑜蓦地开口,自顾自说起话来。
“前两年的四逆汤是我头一回喝药。”
“宫里很冷,幼时病了,宫人怕被责怪,求我不要声张,有一回病地浑身发冷,我也求过母妃,我病了,可母妃忙着思念和讨好父皇,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着我没病,别整日想逃学。”
听到此,夏鹿竹伸出手有些微微颤抖地摸了摸贺怀瑜的脸颊。
贺怀瑜摇了摇头道:“御极二十一载,这些往事早已不在意。”
“卿卿疼我,足矣。”
夏鹿竹语气里藏不住地心疼:“怎么从前不与我说。”
说是不在意,但这些微末事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无时无刻不在。
贺怀瑜笑了笑,说道:“现在说,卿卿会更心疼我。”
夏鹿竹气笑了,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笑着骂道:“腹黑。”
良久,夏鹿竹开口道:“我们回京吧。”
“好。”贺怀瑜点点头道。
一路慢悠悠往京城回,等到京城时,已经快过年了。
夏鹿竹和贺怀瑜刚入京,玉珺便收到了消息。
夏鹿竹二人才住进皇家别苑,璟儿便急匆匆地赶来了,年宴也不去参加了。
近四年没见,璟儿长高了,面目也成熟了。
忍着四年,璟儿规规矩矩地行礼。
夏鹿竹难掩激动,连忙上前将他拉起来,说道:“几年不见,倒生分了。”
璟儿低了低头,有些哽咽道:“父皇在此,礼不可废。”
阴阳贺怀瑜这点,倒是没变。
一旁的贺怀瑜冷笑一声,走过来捶了拳这小子的肩头,说道:“抬起头来,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日日垂着头哭像什么样子。”
夏鹿竹掩嘴笑了笑,说道:“你们怎么还是这样,许久不见,也不思念,不知是父子还是冤家。”
璟儿闻言,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随即想到贺怀瑜的话,又抬起头,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声音像蚊蝇一样,几不可见:“我也思念的。”
夏鹿竹听到了,笑得更欢了,摸了摸璟儿的脑袋,璟儿配合地弯了弯腰。
“好孩子,你父皇也想你了,几年不见,又长高了。”
贺怀瑜在一旁咳了咳,有些埋怨她胡说什么。
夏鹿竹当没看见,随即问道:“陛下可还好?”
因为是女皇,便改了称呼,与过往皇帝区分开来。
璟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支支吾吾道:“陛下挺好的,眼下正在主持年宴,只是……”
闻言,夏鹿竹不禁担忧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璟儿继续道:“陛下如今身怀六甲,但陛健,朝政不曾落下。”
“只是朝中有些老东西有了心思,总是来撺掇我篡位,烦地要命。”
女子为皇,终究难以平服所有人,总有些顽固之人,想趁此机会匡扶正统。
璟儿具体说什么,夏鹿竹是听不见了,贺怀瑜也急了。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谁?谁干的?”
璟儿被吓得退后两步,这还是他头一回看见母后这么生气。
璟儿额头滴了滴汗,连忙道:“父皇母后莫忧,其实这事儿,倒是陛下有错在先。”
璟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将皇姐对顾淮霸王硬上弓的事迹说了出来。
夏鹿竹有些怔然,没吃亏就行。
贺怀瑜哼了一声道:“顾家小子不识好歹。”
夏鹿竹也点点头,愤愤道:“就是。”
璟儿选择闭嘴,虽然他也偏心于皇姐 但顾淮也有那么点可怜。
夏鹿竹又接着问了她父亲母亲如何,京中有什么事。
璟儿都耐心地一一道来。
夏鹿竹看着已经快的璟儿,关心道:“可有心仪之人。”
璟儿摇了摇头。
夏鹿竹叹了口气,其实这几年她让青衣卫也找了些京中贵女的画像和基本情况,但她还是希望自已儿子能遇到个知心的人。
此事倒也不急。
斜靠在门口的贺怀瑜不悦地咳了两声,夏鹿竹连忙看了过去。
夏鹿竹起身道:“时候也不早了,璟儿早些回王府吧,明日我们宫中再叙。”
夏鹿竹想着明日进宫见玉珺,女儿怀孕了也不说一声,可吓坏她了。
这几年他们书信不断,但这事竟然不和她说。
璟儿克制地点了点头,走之前,看向了贺怀瑜,提醒道:“母后进宫就是了,父皇还是在别苑多多休息。”
璟儿不知道贺怀瑜病了,那这话自然是有深意的。
夏鹿竹看着璟儿离去的背影,有些复杂地对上了贺怀瑜的眼睛。
贺怀瑜闭眼笑了笑,说道:“都长大了。”
“是啊。”
夏鹿竹叹息一声,随即朝他伸出手,贺怀瑜自然而然地牵起手,二人携手走出院门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