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看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制作过程,那现在这颗热乎乎的绿丸子,品相也还是不错的,至少可以感知到其中浅浅的灵力波动。
可无论如何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颠覆了沈云溪对炼丹的认知。
“顾砚声,这炼丹的手法是江长老教你的?”
“他教的太繁琐了,有句话不是说过嘛,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爽。
我创新了,删繁就简,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真的。”
顾砚声捏着那颗绿丸子眯着眼在阳光下打量了半响,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等我炼器入门,自己做个螺纹锅,这样的话,炼出的丹就有道纹了,卖相会更好些。”
“啊,你是这样理解道纹的啊。”
沈云溪噗嗤笑出了声,一双眼睛亮晶晶盯着顾砚声,小声提醒着。
“即便我是器修,可也是知道的,带道纹的丹药,在丹成之际,炉顶会浮现青光,并且会伴有丹香溢出,而且一炉最多出丹三枚,其中仅会有一枚,带着细密星纹,这才是上品。
顾砚声你多动动脑子,丹药是要入体的,不能这般胡闹。”
难得沈云溪有了几分师姐模样,昂首挺胸说了一大堆,一扭脸,就看着顾砚声捏着那绿丸子大大咧咧丢进嘴里,像是吃糖豆一般,嚼着嘎嘣脆,含糊不清的说着。
“嘿,你别说,真不错,一股土豆泥的味道,下回不撒土豆粉了,要些甜的,就像珍珠鸣茶里面的......”
话没说完,咬着丹药的少年愣到原地,首勾勾盯着某一处发呆。
自从落了水,这模样己经是出现第二次了,看来真是摔坏脑子了!
“顾砚声?顾砚声?!”
“我就说丹药不能瞎炼吧!”
沈云溪惋惜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挥着拳头冲了过去。
巨大的冲击力砸在肚子上,鲜血夹杂着还没咽下去的丹药颗粒喷出。
人飞出去两米多高,扑通砸在河边的浅滩之中,在泥泞里,缓缓升起颤抖的手,好似想说些什么。
沈云溪潇洒甩着发丝,一脸欣慰。
“师弟不用谢,救你是本分。”
顾砚声一口血喷出,摸索着江老头送的那瓶丹药,倒进嘴里,这才有一种从阎王殿门前走回来的错觉。
果然每一场相识都是报应。
果然山上的女人是老虎。
有人明着害你,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依旧害你,少年颤抖的站了起来,眼含热泪。
“师姐,我就是悟了,顿悟,下次可以不用出手的。”
话没说完,滴滴答答的血滴砸在云靴,顾砚声摸了摸鼻子,两条血柱比那瀑布流的还急。
“好你个江老头!”
少年含着血笑了起来,下一刻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顾砚声在昏迷中想通了一个道理——有些道理是想不通的。
堂堂财神道继承人,怎么就活的这么小心翼翼?
前有林清雨暗戳戳下毒手,后有沈云溪仗义之锤,就连江老头送的爱心丹药,还是有毒的!
果然,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细狗欺。
凭着顽强毅力再一次活下来的少年,一睁眼就看到江老头抱着算盘,吧嗒吧嗒拨的欢快。
“砚声啊.....”
他这一声调子起的相当慈祥,再加上那阴沉沉的笑容。
顾砚声果断的闭上了眼,翻了个身。
“啧,你看看你生什么气,丹药是正经丹药,有些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听听这话,但凡读过几年书,都说不出如此无情的话。
顾砚声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有气无力的笑了起来。
“合着我不是正经人,对吧?”
“没错啊!”
江沧溟一拍大腿,扯着老皮,笑的愈发幽怨。
“正经人谁像你一样,放着西万多的灵石看也不看?”
顾砚声气极反笑,咬牙切齿的问道。
“江老头,你存心害我不是?”
“我害你作甚,那丹药是因为你没灵根,吸收起来太慢,吃不了好东西,补过头了,反而有害。”
江沧溟将算盘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震着茶杯晃动,洒出的茶水顺着桌面,滴答滴答落在水泥地上晕开。
“说我害你?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没有我,你如何进得了这宗门?
如何另辟蹊径学得法术?又是如何借得灵石卖得丹药?
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顾砚声,我们不如好好清算一二。”
不对,江沧溟这状态一定不对,顾砚声惊起,盯着老头满是愠色的一张脸,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情绪被套了进去。
眼瞧着江老头眼底阴鸷的目光慢慢笑意替代,顾砚声脸色终于绷不住沉了下去。
情绪不会消失,只会传染。
“顾砚声,当初答应收你进丹修,可是有费用的。
九千九百七十五颗灵石,再加你购买《修行基础手册》与《九转玄丹录》所欠的三万,你认还是不认?”
顾砚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就连唇角都抽动了起来。
他眼睁睁看着脑海里一抹淡淡的金光亮起,而后过往的画面走马观花开始闪动,最后形成半透明的一块拼图形状。
财神爷啊!天塌了啊!
你早说财神道是这么个玩法,咱也是可以激流勇退,转身告别的。
人还没见着钱呢,身后己经欠了一屁股债。
虽说上没老下没小,但天台的风到底吹进了心里。
顾砚声一张小脸煞白,身体微微颤抖了好一会儿,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老头,商量一下,抹个零。”
“行,三万九千九,余下的算是师父对你的爱。”
“一口价,三万如何?”
“不如何。”
江沧溟笑着慈祥,伸手拍了拍顾砚声的肩膀,惋惜的摇了摇头。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在哪失去的西万灵石,就要在哪挣回来,我江沧溟有口皆碑,从不吃亏。”
洼地里的天气随着两边的山峰时好时坏,左边的屋檐淅淅沥沥落着雨,右边却是落日的余晖整整齐齐铺在窗棂。
顾砚声茫然看着天花板浸出的雨渍,手掌却被夕阳暖着温热。
指尖动了动,摸向腰间的储物玉佩。
除去沈长老的本金利息,再除去江老头的分红,如今属于他的仅剩七千一百颗灵石,而其中还包括季晏辞的一千灵石,要被扣除作投资用。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有一种富可敌国的错觉。
嗯,果然是错觉,钱在他这里短停的停留过,虽然没挣着,但也不白干,起码累着了。
屋檐扛不住一连几日的雨季,终于开始漏水,水滴带着腐朽的木头味砸在脸上冰凉。
顾砚声一动不动,任凭雨水砸在脸上,突然清醒了几分,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外冲去。
先是一把夺过江老头的酒葫芦,而后又敲响了造器阁的大门。
左看看妙龄如花的师姐,右看看和蔼可亲的老头,少年脸色黑的吓人。
“你们可听过财神道?”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嗯,那不就是师弟修的道?”
“是啊,那可是传闻中的财神道!是要以仙途作抵押的生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