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如墨，在回院落时，落了场雨。
穷的叮当响的江沧溟用灵力给自己罩了一层结界，顾砚声也有样学样，没成想结界刚成型那么一小会，人就晕了过去。
等再睁眼时，整个人湿漉漉的被丢在院里，浑身酸痛，少年心一抖，轻咳一声。
“老头，你.....我......”
遮掩似得又咳了一声，总算憋出来一句。
“师父，你品质正首吧？”
江沧溟一口茶喷了出来，下一刻密集的土豆从天而降，精准的砸在顾砚声头上。
“识海不够，经脉也没有重塑，哪怕灵力足够，你这个身板也撑不住。”
他摸出两颗丹药丢给顾砚声，得意的摸着胡子。
“洗髓丹，把你体质脉络里的杂质清一清，还有一颗回元丹，明日照旧先炼体，法诀与心经不着急，等练到快要昏厥时，再吃一颗回元丹。”
“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一点给我。”
老头讪讪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储物玉佩。
“情况不允许。”
“现在允许了？”
“短暂的允许，之后允不允许，就看你这条鱼如何跃龙门了。”
顾砚声嗤笑了声，姿态懒散的晃了晃脖颈，慢悠悠站了起来。
“三千灵石够炼多少丹药？”
“两千下品，八百中品，问题不大，也就是我这千锤百炼的丹圣，可以给你做出来。
问题那三十颗上品丹药，可就难了，更别说涅槃丹。
开元大陆，一颗上品丹药要卖到八百到一千甚至更多，你这般出售，有些暴殄天物啊。
关键是若真的成了，会招来麻烦的，别的宗门的丹师，还有拍卖会的麒麟阁，都会注意到你。”
顾砚声扯了下唇角，嗓音漫不经心。
“饭都吃不上了，管他们作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老头，一千颗下品，五百颗中品，西颗上品，三千灵石有问题没？”
江沧溟摸了摸胡子，眼睛悠悠停在顾砚声身上，悠哉悠哉开了腔。
“炼丹嘛，火候，药材，丹炉，都是关键，三十颗上品灵丹，余留的药材足够我去炼制中品，下品丹药所需的....我自己去搜集不算难事。
关键是丹炉，以我本源之力做的那鼎玄黄古炉，被林清雨扣在了执法堂，你若是能取回来，这些丹药，我五日便能交于你手。
当然那个涅槃丹，除外。”
少年冷了脸沉默了下去，一老一小对视了半晌，顾砚声叹了口气。
“江老头，我先前问你时，你答应的很干脆，临了，你却是摆我一道，你是觉得我非你不可，于是坐地起价，想顺手拿回丹炉？”
“老头我说的是实话啊，炼丹当然没问题，可你总不能要人干活，不给工具吧？”
顾砚声抿了抿唇，算是答应下来了，毕竟整件事中，妄图空手套白狼的只有自己。
少年搬了铁桶，生了火，小火慢炖了自己好一会，这才爬了出来，随手套了件宗门的长衫，在水的倒影中看向自己，这才惊觉头发己经长到肩后。
夜色渐深，星光洒在肩头，映出几分惆怅，顾砚声摸出壶酒，闲散的坐在摇椅上。
一眨眼都这么久，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想的。
上一世孤身一人，这一世依旧孑然一身，要说唯一挂念的便是季晏辞，不过那家伙九品灵根，好似也不用自己担心。
眼下还是要抓紧把事情做好，老头虽然看起来很无所谓，但显然也着了急，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说是去寻下品丹药的药材，不过也不排除，这家伙预先躲了出去。
因为那个林清雨吗.....顾砚声小口抿着酒，眉头却是轻轻一蹙。
见过一次的，两个月前在那个执法堂，可模样如何，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
也是那时掐着自己大腿硬生生哭了一场，以至于这么重要一个人物，都给忽略过去。
只记得是个女子，身姿挺拔，气场冷冽，踢开院门的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的到。
硬茬子啊，顾砚声心中暗暗叹了口，晃着酒葫芦，神色却是恼了起来。
有这么当师父的吗？一壶酒都只留个福根，还真是慈悲又阔气。
少年晃了晃酒葫芦，仰头将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抬眼看着星空之际，一枚青色的玉佩却是落在眼前晃了晃。
“顾砚声，我来寻你了。”
沈云溪声音软糯，清透又干净，带着独有的几分活力，自来熟似得，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侧。
“早就听说丹修穷，没想这么穷。”
“是啊，早就听闻汽修富，没想到这么富，不愧是蓝翔技术工种。”
少年随口应承着，却是自己先笑了起来，指节接过玉佩，熟练地将灵石取出，放在自己的玉佩中，这才偏过头，看着少女不解的眼神，慢悠悠解释。
“别介意啊，我这人有时候喜欢胡言乱语。”
沈云溪目光停留在他脸上，眨着眼瞧了半响，也跟着笑了起来。
“师父说要你做我的护道人。”
“嗯，是这么回事。”
“你灵根是几品？修为又是如何？炼丹可出几品丹药？
对了，你了解器修吗？我最近在做飞行法器，想去趟风凌谷，取些鲲鹏的毛羽和妖丹，只可惜我修为不够。”
“我没有灵根，亦是没什么特别之处，风凌谷那种危险的地方，我去不得。”
毕竟是金主，也不好太过于敷衍，见少女皱起了眉，顾砚声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
“我离护道人差远了，只是沈长老是长辈，当面拒绝实在不合礼数，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再去与她说明，不会拖累你的。”
沈云溪摇了摇头，神色多了几分执拗的认真。
“这样啊......那师父这么做定是有她的缘由，我只是好奇，没什么别的意思。”
少女苦着脸思索了半响，很快笑了起来。
“我懂了，师父慈悲，又与江长老交好，他难得收个徒弟，即便再没用，也到底是徒弟。
若是这般，你也不必担心，换我做你护道人也是一样的。”
修仙的世界里，强者为尊，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总喜欢低着头往下瞧，神色间总会带着几分上位者独有的怜悯与鄙夷。
顾砚声打小站在那条链层的最底端往上瞧，对于少女眼中的情绪再熟悉不过，他沉默三秒后，忽而低着头笑出了声。
“好，那便有劳女侠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师父认准的事，就没有我办不到的。”
顾砚声也没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该谈的事也谈完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刚准备开口与人告辞，少女却是环顾西周，兴致勃勃开了口。
“顾师弟，我住哪？”
“住哪？？？”
少年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空旷院落里唯一的破旧木屋，陷入沉思。
......修仙界这么开放的嘛？
“是啊，顾师弟，师父说了，要我跟你修炼些时日，我也是第一回在外面住，也不知该带些什么合适。”
沈云溪随手丢出一个小小的正方盒子，嘭——盒子在半空中绽出白光，木梁与玉石有条不紊的自动搭建起来，不过半息一座精致的楼阁拔地而起，在夜里闪动着琉光。
“我在造器阁住惯了，你们条件太差，思来想去，就干脆带来了。”
少女一脸的坦荡，拿出一个木箱子，再次随手一丢，哗啦啦的灵石涌了出来，堆砌的比人都高，白花花的一片闪着叫人移不开眼。
“在你们这儿住，总不能空手而来，师父说你喜欢灵石，我便拿了一点。
既然我是你的护道人，那这些你先收着，等过些时日，族里的分成便会下来，届时我再补给你，师弟就别嫌少啦。”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有可能会掉灵石，不是谁都有机会体验一夜暴富的。
顾砚声在恍惚的一瞬间，头一次想试试被养着的感觉。
“沈师姐，你以前也这样吗？”
“对啊，师弟，世上可怜人很多的！”
“被骗过吗？”
“没有啊，师父还夸我善良，只是后来就不让我单独出门了。”
“哦.....这样啊。”
顾砚声强迫自己扭身，头一次生出一种爱而不得的悲愤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我的灵石一定一大堆。
“师姐，坚定的二十三世纪好青年，绝不会被金钱蒙蔽双眼。”
“哎？！你不喜欢吗？我还有别的！”
少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也不能回，大步流星往屋里走去。
“师姐，我走的道，是取财有道，银货两讫，若真的想送，下次带壶酒就好。”
夜色宜人，晚风吹着少女发丝飘动，她静静看着屋内亮起烛光，抿唇轻轻笑了起来。
“这世道傻子也不止我一个啊。”
“师父，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