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愣了愣,忽然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
他瞥见赵敏腰间悬着的鎏金腰牌,"督府亲随"西个小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忽然想起坊间传闻:这位赵公公虽面上是管家,实则是沈诀心腹,连宫里传来的密旨,有时都经他手。
"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
掌柜临出门时忽然踉跄半步,袖中滑出个一个信封,啪嗒落在赵敏脚边。
他慌忙弯腰去捡,的身躯撞得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晃了晃:“瞧小的这记性......”
抬头时赔着笑将信封塞进赵敏掌心,“赵公公替小人在九千岁跟前多美言几句,这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掌柜的费心了。”他抬眼时目光扫过偏厅角落的铜漏,三更梆子声恰在此时远远传来。
赵敏望着掌柜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叩了叩暖阁门框。
屋内骤然陷入死寂,连烛芯爆响都清晰可闻。
须臾,陈诀带着薄怒的声音穿透雕花木门:“何事喧哗?”
"奴才该死。"赵敏躬身退后半步,隔着门槛屈膝跪地。
帐幔后传来衣料的细碎声响,似春蚕啃食桑叶般绵密,裹挟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他垂眸敛住眼底神色,朗声道:"禀主子,绸庄掌柜己退,蜀锦尽数收进库房。夫人可要......"
"聒噪。"沈诀的嗓音裹着沉水香漫出来,尾音像被揉碎的琥珀,带着未散的沙哑。
隔着半寸檀木门板,都能听出里头的不耐,"这点琐事也值得三番五次叨扰?若无要事,休得再来聒噪。"
赵敏额间沁出薄汗,不敢再言,屏息倒退三步,转身时带起的衣袂扫落阶前残花,惊起檐下铜铃叮咚作响。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雕花槅门终于传来吱呀轻响。
沈诀斜倚在锦被里,指尖拨弄着苏郁欢散在肩头的乌发,看她蜷在自己臂弯里睡得正熟,唇角还沾着星点糖霜。
檐角烛泪堆成红珊瑚,他望着帐外摇曳的光影,忽然轻笑一声:“来人,伺候沐浴。”
话音未落,守在廊下的赵敏立刻抬手示意。
西个奴才抬着铜盆鱼贯而入,热水蒸腾的雾气里,苏郁欢动了动,往他怀里蹭了蹭。
沈诀替她拢好滑落的锦被,指尖掠过她颈间红痕时,想起方才她咬着自己肩膀低呼的模样,喉间又泛起一丝燥意。
“水温可合适?”赵敏垂手立在帐外,目光扫过地上凌乱的衣履。
铜盆里的玫瑰露浮着新摘的花瓣,与沈诀身上未散的沉水香混在一起,在暖阁里漫成一片旖旎的雾。
苏郁欢忽然睁开眼,瞥见帐外影影绰绰的人影,耳尖蓦地烧起来,伸手掐了掐沈诀腰间:“你这人……”
“疼。”他笑着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不过夫人掐得再疼,也比不过战场上的箭伤。”
苏郁欢瞪他一眼,却在他抱她起身时,攥紧了他后背的中衣——那里有一道陈年剑疤,是她初次见他时,藏在甲胄下的秘密。
赵敏示意伺候的人退下,独留一盏鎏金烛台在案头。
沈诀将苏郁欢放进浴桶时,水花溅在她腕间红绳上,编绳的弓弦碎线隐约可见。
“还气么?”他替她揉着发顶,看泡沫顺着她锁骨滑进水里,开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
苏郁欢别过脸不答,却在他指尖掠过她腰侧时,忽然转身抱住他脖子:“下次再这样……我便……”
“便怎样?”他低笑出声,下巴蹭过她的发顶。
浴桶里的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青砖上,映着烛火像撒了把碎金。
苏郁欢望着他眼底未散的星火,忽然觉得这春夜的水汽里,连呼吸都浸着甜意,哪还说得出生气的话。
赵敏看着小厮们抬出浴桶,水面漂着的杏花瓣比昨夜少了些,倒像是被人捞去别在了发间。
他摸了摸腰间的鎏金腰牌,冷硬的触感里,似乎还残留着暖阁里的温度——那是不属于“督府亲随”的温度,却比这春日的朝阳,还要暖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