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阳光斜斜切过雕花窗棂,在紫檀桌上织出金线。
沈诀替苏郁欢布了块樱桃酪,看她用银匙碾着碗里的果肉,发间新插的杏花簪子随动作轻晃,落下几瓣碎粉在衣襟上。
赵敏抱着紫檀匣子立在廊下,首到看见自家主子递帕子的动作慢了三分,才抬手示意奴才将物件呈上。
“这是今晨绸布庄送来的蜀锦。”他掀开匣盖,茜纱上的并蒂莲纹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还有扬州来的羊脂玉镯,掌柜的说……”
“先搁着吧。”
沈诀夹了块蟹粉豆腐放进苏郁欢碗里,指尖擦过她手背时,瞥见她腕间红绳上新添的金箔——想是刚刚沐浴时沾的。
苏郁欢盯着匣子深处的珊瑚口脂,忽然想起昨夜他替自己描唇的模样,耳尖一热,伸手拨弄起案上的鎏金香炉。
赵敏垂眸退到一旁,目光扫过桌上未动的蜜渍梅子——正是今早沈诀揣在怀里带回来的。
暖阁内飘来的沉水香混着饭菜香,竟比寻常时候多了丝人间烟火气。
他忽然想起从前跟着沈诀征战时,帐中只有冷硬的干粮,哪有这般软玉温香的光景。
“欢儿瞧这玉镯如何?”沈诀拿起羊脂玉镯在她腕间比了比,白润的光泽映得她肌肤似雪,“倒像是把春日的月光戴在了手上。”
苏郁欢瞪他一眼,却没躲开他替自己戴上镯子的动作,冰凉的触感混着他掌心的热,让她想起刚才他覆在自己身上时,甲胄蹭过肌肤的温度。
“赵敏,把那匣子里的樱花酥拿过来。”
苏郁欢忽然开口,指尖着玉镯上的缠枝纹。
沈诀挑眉看她,见她耳尖红得要滴血,忽然明白过来——这小娘子是要支开旁人。
他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看赵敏抱着匣子退出去时。
“现在没人了。”他倾身替她拢了拢被角,“夫人想怎么罚我?”
苏郁欢咬着樱花酥不说话,碎屑落在他中衣上,像撒了把揉碎的春情。
她忽然伸手揪住他衣领,在他错愕的目光里,将半块酥饼塞进他嘴里:“罚你……以后不许用那种语气同我说话。”
沈诀咬着酥饼低笑,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樱桃花香混着她发间的杏花膏味,在舌尖漫成最甜的蜜。
窗外的燕子掠过廊下,赵敏抱着匣子路过时,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笑声,像春日里的风,卷着满树繁花,扑簌簌落了满地。
他低头看了眼匣中未呈上的金粉信封,忽然轻笑出声——有些心意,终究是不必呈在明面上的。
就像这暖阁里的浓情,何须用物件来丈量?只要主子们眼里有春,这督府的每一寸光阴,便都是暖的。
沈诀托着腮看她咬着樱花酥发呆,指尖轻轻拨弄她垂在胸前的乌发:“春日不游园,辜负好时光。
不如去护城河放纸鸢?”他指腹蹭过她唇角的碎屑,忽然想起那年她追着蝴蝶跑时,裙角沾了满身落花的模样。
苏郁欢眼睛一亮,却故意板着脸:“可九千岁不是说‘军务为重’么?”
话音未落,便被他捏着下巴晃了晃:“在夫人这儿,天大地大不如你大。”
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得她耳尖发烫,“不过放完纸鸢……得让我尝尝新制的樱桃酪。”
窗外的阳光正暖,檐下的杏花被风吹得簌簌落进青石阶。
苏郁欢望着他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春日的风都甜了几分。她攥着他的手腕往屋外走,发间的杏花簪子扫过他手背,像极了蝴蝶轻颤的翅膀——而这一次,她的人,终于不用再错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