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苏郁欢都住在听雪阁没有回府。

这些日子，赵敏过的生不如死。

九千岁案头的铜鹤香炉被砸得变了形，飞溅的碎片划破他手背时，血腥味混着沉香在空气里炸开。

他捧着打翻的药碗跪在青砖上，看着沈诀将狼毫笔狠狠折成两段，墨汁顺着他苍白的指尖滴落在密报上，晕染出狰狞的黑。

伺候的小太监端错了茶盏，当场被杖责三十，惨叫声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赵敏数着竹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本该是他受的罚，只因昨夜他在廊下偷听到沈诀梦呓般呢喃"欢儿"，今早撞见他望着碎裂的珠花出神时，眼底翻涌的痛让他忘了低头。

更夫敲过三更，赵敏攥着重新熬制的安神汤立在书房外。

门缝里透出摇曳的烛影，将沈诀批改奏折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每写一笔，笔尖就狠狠戳破宣纸。

当又一声瓷器碎裂声传来时，他浑身发抖地推门进去，只见满地狼藉中，沈诀正盯着他手中的汤碗冷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滚烫的药汁泼在他脚面，赵敏却觉得不及心口发凉。

他望着沈诀染血的指节——那是昨夜审讯时被犯人咬的，可他连包扎都顾不上，就又投入到堆积如山的公务中。

"苏姑娘......"话刚出口，赵敏便如坠冰窟。

沈诀搁在书案上的手骤然收紧，骨节在烛光下泛着青白，砚台里未干的朱砂被震得溅出几点血痕。

廊下守夜的暗卫瞬间屏息，连呼吸声都被掐灭在喉间。

"拖下去打五十板子。"沈诀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尾音像淬了毒的匕首。

话音未落，两侧锦衣卫己如鬼魅般现身，将在地的赵敏架起。

他绝望地望向那道玄色身影，却只看见沈诀垂眸盯着案头密报，唯有微微发颤的睫毛暴露了他眼底翻涌的风暴。

刑杖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惊飞了檐下寒鸦，五十声回响在寂静的府里荡出层层余波。

自此之后，府中再无人敢提"苏姑娘"三字。

新来的丫鬟不识规矩，在厨房闲聊时不慎说漏嘴，当夜便被发卖至边陲。

就连桃枝捧着苏郁欢遗落的绣帕路过书房，都要绕道而行，生怕被沈诀瞥见那抹熟悉的桃红色。

而沈诀案头永远摆着半凉的百合粥，却再无人敢劝他用膳。

每当更鼓响起，听雪阁深处总会传来瓷器碎裂声，混着压抑的咳嗽。

暗卫们远远望见烛光里，沈诀握着那串破碎的珠花，将脸埋进掌心，像困兽般压抑地低吼，却始终不肯踏入那扇隔绝了十日的雕花门。

第十一日深夜，暴雨倾盆而下。

沈诀踉跄着撞开暗牢铁门，刑架上的犯人早己气若游丝，而他腰间的绷带又渗出大片暗红。

雷声炸响的瞬间，他恍惚听见苏郁欢那日在他怀中轻笑的声音，手中的铁链突然脱手，哐当坠地。

"大人！"墨烬冲进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一把推开。

沈诀跌跌撞撞冲出地牢，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下颌滴落，浸透的玄袍紧贴着伤痕累累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