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指尖轻叩门环，声音未落便推门而入。

月光顺着雕花窗棂流淌，在青砖上凝成银霜，空荡荡的房间里，唯有案头青瓷瓶中枯萎的海棠还留着几分往昔的颜色。

他望着床榻上叠得整齐的素色寝衣，喉间泛起苦涩——那是苏郁欢最爱穿的浅杏色，边角还留着她亲手绣的并蒂莲。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桌案上半张泛黄的宣纸。

沈诀俯身拾起，见那上面反复写着"沈诀"二字，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来凌乱如狂草，墨迹晕染处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凹陷。

纸页背面还留着几行小字，"他不会来了""原来我这般可笑"，被泪水浸得发皱，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梳妆台前，他瞥见那面铜镜蒙着薄薄的灰，镜中人面容憔悴，嘴角还凝着干涸的血迹。

伸手抚过檀木匣，里面躺着她遗落的一支银簪，簪头的珍珠坠子早己不知去向，只剩空荡荡的银丝勾着他的心弦。

忽然有细碎的响动传来，他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窗棂上摇晃的竹影——像极了她倚窗看书时，鬓边发丝轻颤的模样。

就在这时，赵敏跪在门外道："主子，苏姑娘去了客栈，暂且住下了，可要奴才们去......"

话音戛然而止。

沈诀攥着银簪的手缓缓收紧，鲜血顺着银丝滴落，在青砖上开出妖冶的花。

他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恍惚又见苏郁欢倚在窗前，素手翻动书页，鬓边珠花随着轻笑轻轻颤动。

而今珠花己碎，窗前人去，唯余满室清冷的月光，照着一地再也拼不回的往昔。

沈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银簪的纹路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

赵敏跪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沈诀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青砖："不必。"

两个字落地，赵敏浑身一颤。

他偷偷抬眼，看见沈诀将银簪贴在心口，："派人暗中护着，若有半点闪失......"话音未落，沈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浅杏色寝衣上，洇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夜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门槛，落在满地狼藉的宣纸上。

沈诀缓缓蹲下，捡起那张写满他名字的纸，指腹轻轻着那些被泪水浸皱的字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她也是这般伏在案前，认真地为他研磨，偶尔抬头冲他甜甜一笑，眼波流转间，满是温柔与眷恋。

"欢儿......"他的呢喃消散在风里。站起身时，沈诀的脚步有些虚浮，玄色衣袍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却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他转身离去，靴底碾碎了地上的枯叶，也碾碎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待沈诀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赵敏才敢起身。

望着满地狼藉的听雪阁，她轻叹一声，招来暗卫吩咐护人之事。

月光依旧清冷，照着这座曾经满是欢声笑语的府邸，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