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新煎的药碗还冒着热气,氤氲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苏郁欢伸手触碰碗沿,突然想起那年隆冬,沈诀也是这般守在她病榻前,将药碗焐在掌心反复试温,笑着说"我的手比暖炉还管用"。
窗外惊雷炸响,沈诀猛地颤抖着呓语起来,冷汗浸透了枕巾。
苏郁欢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抚过他蹙起的眉峰,指腹擦过他干裂的唇时,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别告诉欢儿......我不痛......"
泪水猝不及防撞进眼眶。
苏郁欢望着他无意识的挣扎,想起谢敏递来的染血帕子,想起满地摔碎的药碗里,唯独那只她用过的残片被妥帖收在枕边。
雨滴敲打窗棂的声响越来越急,她俯身时,发丝垂落扫过沈诀的脸颊,恍惚间又回到初遇时,他为她簪花的温柔模样。
"傻子。"她的声音轻得像是要消散在风里,指尖抚过他手背上狰狞的针孔,终于落下一吻。
沈诀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叹息,而苏郁欢起身时,裙摆扫过青砖上未干的药渍,在月光下蜿蜒成蜿蜒的河,流淌着说不出口的爱恨与救赎。
殿外的雨势突然转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却掩不住沈诀呓语时破碎的尾音。
苏郁欢垂眸望着他无意识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腕间还缠着半幅褪色的红绳——那是她曾系在香囊上的配饰。
案头药碗蒸腾的热气渐渐消散,白雾在窗棂上凝结成水珠,顺着雕花纹路蜿蜒坠落。
她的指尖无意识着碗沿的暗纹,记忆中沈诀掌心的温度仿佛还残留在瓷面。
那年她染了风寒,他守了整夜,连喂药时都要将蜜饯含在口中,渡进她唇间,笑着说这样就不苦了。
"咳咳......"沈诀突然剧烈咳嗽,滚烫的血沫溅在枕套上,洇开暗红的花。
苏郁欢慌忙伸手替他顺气,却被他反手拽入怀中。
男人滚烫的脸颊贴着她冰凉的脖颈,呢喃着不成句的话语:"别走......我求你了......"她的泪水滴落在他汗湿的发间,咸涩的味道混着药香弥漫开来。
窗外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他眉间狰狞的旧疤——那是为护她周全留下的印记。
苏郁欢颤抖着指尖抚过疤痕,想起谢敏说他总在深夜对着她的画像枯坐到天明,想起那些写满她名字的宣纸,墨迹被泪水晕染得不成形状。
"沈诀......"她哽咽着唤他的名字,终于将头埋进他颈窝。
这个令朝堂战栗的锦衣卫指挥使,此刻却像个孩子般紧紧抱着她,生怕一松手便会失去。
雨滴敲打窗棂的节奏越来越急,苏郁欢闭上眼,在他急促的心跳声中,将所有的委屈与眷恋,都化作了落在他额间的轻吻。
沈诀鼻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艾草香,混着苏郁欢发间淡雅的茉莉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
他的呼吸渐渐绵长,紧锁的眉峰也舒展开来,苍白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竟泛起一丝久违的安宁。
苏郁欢望着他沉睡的模样,指尖轻轻梳理着他凌乱的发丝,将几缕碎发别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