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胡话

九千岁的小娇妻 用户59707341 2420 字 2025-06-18 13:47

那日,暮雨如银针般斜斜扎在窗棂上,苏郁欢赤足踩过波斯地毯,发间的青玉簪随着急促的步伐晃出凌乱的光。

书房门被撞开的瞬间,烛火猛地蹿高,将她通红的眼眶和发颤的唇角照得无所遁形。

烛火在她眼底明明灭灭,映得眼眶发红:“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她指的是那些能替他宽衣解带的奴婢,是敢将绣帕落在他案头的歌姬,更是能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的所有人。

沈诀垂眸盯着案头未干的朱砂批文,指节攥得发紫,朱笔在宣纸上洇出歪斜的墨团。

雨声砸在琉璃瓦上震耳欲聋,他却像被钉在太师椅上,连余光都不肯分给身后哽咽的人。

"今日我就当你喝醉了,说了胡话。"声音冷得如同腊月的井水,尾音却不可察觉地发颤,蟒袍下的双手早己掐进掌心,渗出的血珠悄然洇湿了绣着金线的袖口。

廊下铜铃被风吹得乱响,恍惚间竟与十年前青石板巷的风铃声重叠,可他再不敢回头看那双盛满委屈的眼睛。

自那夜后,府上铜炉里艾草香愈发寡淡。

苏郁欢望着镜中愈发清瘦的面容,指尖抚过案头蒙尘的玉簪。

沈诀开始彻夜不归,偶尔在府中相遇,他的目光总是越过她肩头,落在三丈开外的宫墙上,蟒袍掠过回廊时带起的风,都比从前凉了三分。

晨课时,她再也等不到那个倚在门框上含笑看她写字的身影;暮色里,昭雪的马厩前只剩她形单影只。

就连每月例银,都改由管家转交。

唯有深夜惊醒时,窗台上偶尔会出现油纸包着的糖炒栗子,可第二日问起,下人们皆低头称不知晓。

府里奴才们怪会捧高踩低,眼见着她不再得沈诀青眼,往日殷勤的嘴脸便换了副模样。

晨起奉茶的丫头总把凉茶搁在案头,连带着洒出的水渍洇湿裙裾;厨房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硬如石,便是少了她最爱的蟹粉豆腐。

更有甚者,当她经过回廊时,几个小婢聚在角落窃窃私语,话音随着风飘来:“不过是过气的玩意儿,还摆什么主子架子。”

苏郁欢把委屈都咽进肚里,每日照常晨起梳妆,在府里抚琴练字。

她从未向沈诀吐露过半句不满,只是偶尔对着案头渐渐枯萎的茉莉发呆。

可不过一夜之间,那些冷待她的奴才们统统没了踪迹。

晨起时,新来的丫鬟桃枝捧着温水推门而入,声音轻柔:"主子可要洗漱?新制的艾草香己熏好被褥。"

庭院里,旧面孔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垂首而立的陌生面孔。

当苏郁欢走过回廊,再没了窃窃私语,只有整齐划一的请安声。

指尖抚过素笺上未干的墨迹,苏郁欢望着窗外被暮色染金的廊檐,忽然轻笑出声。

茶盏里的酸梅汤泛起涟漪,映着她眼底细碎的光。

府中奴才换得悄无声息,新来的丫鬟连她惯用的螺子黛色号都记得分毫不差,分明是有人在暗处将她的喜好反复叮嘱了无数遍。

夜风掀起纱帘,带着熟悉的松烟墨香。

她攥着那张素笺走到廊下,远处沈诀的书房亮着昏黄烛火,窗棂上映出他伏案的剪影。

檐角铜铃轻晃,恍惚间又回到从前他为她簪花的清晨。

原来那些刻意的疏离,那些冷待她的人离奇消失,他终究还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将她妥帖地护在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