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的瞳孔剧烈震颤，几乎是踉跄着撞翻了身后的绣墩。

他慌忙扶住桌沿，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裹着难以置信的欣喜："好！好！"

抖着手连敲三下桌案，门外候着的奴才立刻鱼贯而入，将温在食盒里的翡翠烧麦、水晶虾饺重新摆上。

苏郁欢垂眸望着白瓷碟里娇艳欲滴的桃花酥，指尖无意识着碗沿凸起的缠枝纹。

沈诀死死盯着她的动作，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当她终于夹起半块糕点送入口中，他喉结滚动着，颤抖着将温热的杏仁茶推过去："慢点......别噎着。"

窗外的风雪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惊起的寒鸦扑棱棱掠过结霜的琉璃瓦。

赵敏躲在屏风后抹着眼泪，看着沈诀笨拙地将剥好的鹌鹑蛋放进她碗里。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沈诀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郁欢慢条斯理地用银匙搅动着碗里的百合粥，瓷碗与器皿碰撞发出细微的叮当声，却更衬得西下死寂。

风卷着雪粒拍打窗棂，一下又一下，像是命运的叩问。

沈诀死死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喉结不断滚动，却不敢再贸然开口，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静。

桌上残羹冷炙渐渐失去热气，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

“我吃饱了。”苏郁欢轻声说道，放下银匙的声响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她起身时裙摆扫过椅面，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风。沈诀慌忙要撑着桌子站起来，却因大病初愈用不上力，闷哼声卡在喉咙里。

他望着苏郁欢走向门口的背影，突然发现她消瘦了许多，单薄的肩胛在素色衣料下显得摇摇欲坠。

“等等......”沙哑的呼唤带着破音，沈诀踉跄两步，打翻了脚边盛满药渣的青瓷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像是蜿蜒的泪痕。

苏郁欢的脚步顿在门槛处，没有回头，却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北风飘来，带着几分认命般的疲惫：“沈诀，有些伤不是甜粥就能抹平的。”

话音落下，她推门而出，漫天风雪瞬间吞噬了她的身影，只留下沈诀僵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沈诀只觉得眼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走，赤红着眼嘶吼道：“来人！送小姐回房休息，若是小姐踏出府门一步，你们便都不必活着了！”

廊下锦衣卫如临大敌般围拢过来，兵器相撞的清响惊飞檐下寒鸦。

他摇晃着扶住门框，苍白的指节将檀木捏出深深的月牙痕，沙哑的嗓音里混着破碎的呜咽：“欢儿，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郁欢望着那些横刀拦住去路的侍卫，睫毛轻轻颤动。

寒风吹起她鬓边碎发，却吹不散眼底的冰霜。“九千岁这是要囚我？”

她转身时锦袍猎猎作响，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话音未落，沈诀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溅落在青砖上。

他却浑然不觉，跌跌撞撞冲过来，死死攥住她的袖口：“不是的......我只是怕......怕你像上次那样，连影子都不留给我......”

他的额头抵在她肩头，滚烫的泪水浸透衣料，“你罚我、骂我都好，别再一声不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