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渐歇,月光透过云隙洒进屋内,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苏郁欢望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喉间发紧,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这细微的动作却让沈诀如释重负,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带着几分安心与眷恋,沉沉睡去,而她守在床边,在摇曳的烛火中,心绪翻涌难平。
月光爬上沈诀染血的衣领,桃枝推门而进,望着苏郁欢眼下浓重的青影,眼眶瞬间泛红:“小姐,奴婢伺候您歇息一下可好。您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
苏郁欢问道:“你怎么来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怔忪,指尖还残留着沈诀掌心的温度。
桃枝捧着铜盆的手微微发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小姐,其实九千岁每日都会唤奴婢来督府过问您的事,只是不让奴婢告诉您......”
话未说完,苏郁欢心口猛地一抽。
苏郁欢想要触碰沈诀发间,却在半空堪堪停住:“原来......你还是在意我的。”沙哑的声音裹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得眼下青黑愈发浓重。
苏郁欢轻手轻脚地起身,关上沈诀房间的大门,铜环相撞发出极轻的“叮”声。
她垂眸看着裙角沾染的药渍,指尖无意识着布料褶皱,良久才转身对桃枝说:“走吧,伺候我沐浴,这衣服两天没换了。”
声音平静得像一汪深潭,却让桃枝听出了暗藏的倦意。
穿过回廊时,寒风卷着残雪扑在脸上,苏郁欢却浑然不觉。
桃枝抱着干净的衣衫小跑跟上,望着主子单薄的背影,鼻尖突然发酸。
浴室内雾气氤氲,苏郁欢浸在温热的水中,看涟漪荡开又平复。
沈诀昏迷时呢喃的“别走”还在耳畔回响,他攥着自己衣袖的力道仿佛仍在腕间。
指尖划过锁骨处的旧疤,那是为救他挡箭留下的,当年沈诀嫌恶的眼神与如今病弱又带着乞怜的模样在脑海中重叠,搅得她心口发疼。
“小姐,水凉了。”桃枝轻声提醒。
苏郁欢如梦初醒,任由温热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轻声道:“把那件月白襦裙找出来。”
镜中倒影苍白憔悴,她抬手抹去镜上的水雾,忽然想起沈诀捧着桂花糖糕讨好的模样,喉间泛起一丝苦涩的甜。
沐浴完,苏郁欢觉得双脚好似踏在棉花上,这么多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蒸腾的热气散尽后,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她裹紧狐裘往软榻走去,却在瞥见铜镜时脚步一顿——镜中人面色苍白如纸,眼下乌青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发间青玉簪都显得摇摇欲坠。
桃枝端着安神汤进来,见状红了眼眶:“小姐好歹吃些点心再歇......”
话音未落,苏郁欢己歪倒在软垫上,倦意如潮水将她淹没。
朦胧间,她又看见沈诀浑身是血倒在雪地里,伸手想要触碰,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
“阿欢......”虚浮的呼唤从隔壁传来。苏郁欢猛地坐起身,绣鞋都没穿便冲出门。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见沈诀半倚在门框上,中衣被冷汗浸透,苍白的手还死死攥着她落下的锦帕。
“谁准你起来的?!”苏郁欢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心瞬间揪紧。
沈诀却笑了,虚弱的气息喷在她发顶:“梦见你又走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次换我守着你,一步都不......”话未说完,整个人重重栽进她怀中。
苏郁欢抱着他慢慢滑坐在地,听着他急促又紊乱的心跳,眼眶酸胀难忍。
桃枝举着灯笼赶来时,正看见自家小姐轻声呢喃:“我在,我哪儿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