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苏郁欢用指尖堵住他的唇，“先不想那些。”

她仰起脸，在黑暗中寻找他的眼睛，“睡一觉，养足精神。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江南的紫藤、塞外的明月，都在等着我们。”

沈诀望着她眼底闪烁的微光，心头一软，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都听你的。”

他阖上眼，感受着怀中的柔软与温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缓缓放松。窗外风雪渐歇，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

在这难得的宁静里，他第一次觉得，权势也好，虎符也罢，都不及此刻的安宁珍贵。

次日清晨，凛冽的寒风卷着残雪掠过金銮殿檐角，沈诀身着蟒袍玉带立于丹墀之下，腰间那枚曾令百官忌惮的虎符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

随着编钟长鸣，皇帝在太监搀扶下缓缓落座，目光扫过群臣时，在沈诀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沈爱卿，”皇帝声音带着未愈的沙哑，“昨说有要事启奏？”

沈诀深吸一口气，上前三步，单膝跪地。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却让满朝文武屏息凝神——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锦衣卫督主，要在今日做一个足以撼动朝局的抉择。

“臣启陛下，”沈诀的声音清朗如金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臣愿交出先帝亲赐虎符，从此解甲归田。”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周明德余党脸色骤变，而忠于皇室的大臣则面露惊愕。

皇帝的手指紧紧攥住龙椅扶手，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沈爱卿，这虎符乃是先帝对你的信任，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臣深知。”沈诀抬头，目光坚定，“这些年，臣承蒙陛下圣恩，手握重权，却也因此树敌无数。如今大局己定，臣不愿再因权势纷争，累及无辜。”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虎符，高举过头顶，鎏金虎头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这虎符，臣己无用。恳请陛下收回，另择贤能，保我朝江山永固。”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寒风呼啸而过。皇帝凝视着沈诀，良久，缓缓抬手：“来人，取虎符。”

当太监接过虎符的刹那，沈诀感觉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骤然卸去。

“沈诀，”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念你多年劳苦功高，朕准你所请。”

“臣叩谢陛下隆恩。”沈诀重重叩首，额间触到冰凉的青砖。

起身时，他望向殿外渐亮的天空，忽然觉得这朱墙碧瓦不再是禁锢他的牢笼，而苏郁欢在不远处朝他微笑，身后是崭新的天地。

墨烬见他从殿内出来，疾步上前单膝跪地，玄色劲装还凝着霜花：“主子！”

沈诀握紧苏郁欢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手背上的薄茧，沉声道：“现下什么都不必说，先回府。”

寒风卷起他蟒袍的下摆，却吹不散周身那股如释重负又暗藏忧虑的气息。他转头看向墨烬，“这三日闭府谢客，任何人都不见，出了天大的事，都容三日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