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欢倚在他胸前，听着他剧烈起伏的心跳，突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诀低头时，她指了指跪在角落的老臣——那老者鬓发皆白，膝盖下的积雪己被鲜血染红。

"阿诀......"她声音轻如羽毛，"天寒地冻的。"

沈诀周身戾气骤然一滞。

他盯着老者浑浊却坚定的目光，想起二十年前正是此人将尚为幼童的自己从掖庭救出。

喉结滚动片刻，他甩下披风裹住苏郁欢，沉声道："赵敏，取五个手炉来。"

又转向官员们："明日辰时，司礼监议事。"

待官员们如蒙大赦般退去，苏郁欢望着沈诀紧锁的眉峰，伸手抚上他冰凉的脸："你明明......"话未说完便被他揽进怀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发顶："他们求的不是我，是司礼监掌印的权力。但你求的......"他收紧手臂，"我不得不应。"

雪越下越大，将两人交叠的影子融成朦胧一片。

远处钟鼓楼传来梆子声，苏郁欢靠在他胸口，听见他低声呢喃："若有一日这权力伤了你......我便亲手毁了它。"

沉香袅袅在鎏金兽炉中盘旋，苏郁欢褪下覆满雪粒的狐裘，指尖还残留着沈诀掌心的余温。

她望着铜镜里映出的男人——沈诀正解着染雪的大氅，额前碎发被寒风揉得凌乱，眼底却翻涌着未散的阴鸷。

"来人。"他突然开口，声如淬冰。紫檀木门应声而开，冯保佝偻着背疾步而入，蟒纹补服在门槛处扫出闷响。

冯保扑通跪地，额角几乎要贴到青砖："主子吩咐。"

沈诀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鎏金护甲，每一下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道："今日王府当值的，每人杖责二十。"

冯保浑身一颤，刚要开口，却被沈诀森冷的目光钉在原地，"若再有不长眼的，让夫人瞧见这等腌臜场面......"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案上寒光凛凛的裁纸刀，"你的皮，够不够给他们挡板子？"

苏郁欢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茶汤在白玉盏中泛起涟漪。

她望着沈诀紧绷的下颌线，想起方才他在风雪中为自己遮挡官员陈情的模样——明明眼底燃着滔天怒火，却将她护得严严实实，连一片雪花都不曾落在她肩头。

冯保额角渗出冷汗，连声道"奴才明白"，却见苏郁欢放下茶盏，莲步轻移至沈诀身侧。

她素白的指尖覆上男人攥紧的拳，轻声道："天寒地冻，重罚怕是要伤了筋骨。"

沈诀周身寒意骤然一滞。

他转头望着她，在那双盛满星子的眼眸里，暴戾如潮水般褪去。喉结滚动片刻，他挥退冯保，将苏郁欢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你总这般心软。"

声音里带着无奈，却又浸着化不开的温柔，"可他们若伤了你......"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苏郁欢仰头，指尖抚过他眉峰的褶皱。窗外风雪呼啸，屋内暖意融融，沈诀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这一刻，权势纷争都成了过眼云烟，唯有怀中的温热，才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