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兽首香炉飘出龙涎香,在帐幔间织就朦胧轻纱。
沈诀低头望着怀中沉睡的苏郁欢,她睫毛轻颤如蝶翼,唇角还凝着丝甜笑,发间茉莉香混着他披在她身上的雪松香,叫人挪不开眼。
他屈膝跪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将人安置在软缎铺就的床榻,指尖拂过她被寒风吹红的脸颊,又替她掖紧绣着并蒂莲的锦被,动作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待烛火将她面容镀上暖光,沈诀才缓缓起身。
靴底踏过青砖悄无声息,他却在门边驻足良久,回头望向帐中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影,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
烛泪顺着缠枝莲纹烛台蜿蜒而下,在青玉案上凝成琥珀色的痕。
沈诀随意解开襟前两粒盘扣,玄色中衣松松垮在肩头,慵懒地倚着湘妃竹软榻,乌木簪子斜插的墨发垂落半边,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肆意。
墨烬垂手立在屏风旁,玄衣上暗绣的忍冬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听得问话,他单膝跪地,从袖中抽出卷泛黄密报:“启禀大人,三日前工部侍郎私吞河工款,己被锦衣卫暗桩截获账本;昨日镇南王世子在秦淮河畔与人争风吃醋,当街打死歌姬;还有......”
“这些腌臜事也值得报?”
沈诀屈指叩响白玉茶盏,泠泠清音惊飞梁间燕雀。
他眯起眼盯着帐顶垂下的流苏,漫不经心道,“本王要的是能让朝堂抖三抖的——比如,某些人等不及想掀桌的小动作。”
墨烬喉头微动,指尖在密报上点了点:“礼部尚书近日频繁出入燕国公府,昨日更是以修缮文庙为由,调动了三百禁军。”
话音未落,沈诀突然笑出声,尾音却淬着冰碴,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木几上,溅起的茶水在密报上晕开墨痕:“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修缮文庙需要披甲的禁军?看来他们是等不及要逼本王回司礼监了。”
他撑着额头起身,衣摆扫过满地烛影,金丝绣的蛟龙在暗影中张牙舞爪。
行至窗边,沈诀望着远处宫墙蜿蜒如龙,袖中银针突然破空而出,精准钉入廊下偷听的灰雀。
那鸟儿扑棱棱跌落在地,惊起一片寒鸦。
“去告诉冯保,明日辰时,让那群跪在王府前的‘忠臣’,都到文华殿候着。”
沈诀背对着月光,周身笼罩着沉沉黑雾,唯有眼底寒芒如刃,“本王倒要看看,他们准备了怎样的好戏。”
沈诀踏着晨光步入文华殿,蟒纹靴底碾过金砖发出沉响。
他慢悠悠抚过蟠龙柱上的鎏金,目光扫过阶下跪得东倒西歪的官员们,忽然轻笑出声:“诸位这是做什么?昨夜跪得不够,今日还要在金銮殿演苦肉计?”
吏部尚书颤巍巍举起笏板:“国公明察!西厂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老臣等冒死谏言......”话未说完,沈诀袖中突然甩出一沓密报,宣纸如雪片般散落在众人脚边。几张绘着番邦旗帜的舆图赫然在列,边角还染着暗红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