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晨读课发现储物柜缝隙渗出水痕时，早该察觉异常。他转动生锈的锁扣，柜门弹开的瞬间涌出咸腥的潮气——浸透海水的校服像具溺亡的尸体耷拉在隔板边缘，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别着张泛黄的拍立得：十七岁的母亲穿着改制过的短裙校服，被三双手按在化学实验台上。

湿透的布料蹭过手背，留下细小的贝壳碎片。他认出这是临海中学旧款校服，母亲高中时代的老照片里出现过同样的墨绿镶边。更令他窒息的是衣领内侧绣着的"林月茹"，母亲少女时期的字迹被盐水泡得发胀，针脚里嵌着暗红的血渍。

走廊尽头的拖把桶突然翻倒，陈雨薇踉跄着撞上铁柜。她的指甲缝里沾着同样的贝壳粉末，湿发贴在苍白的脖颈，像条蜿蜒的黑蛇。"他们今早把我拽进游泳馆更衣室..."她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锁骨下方崭新的抓痕组成某种图腾——正是拍立得背景里化学元素周期表的排列形状。

林深用纸巾擦拭她手背的碘伏药渍时，听见钥匙串在二楼走廊叮当作响。王主任的脚步声混着张昊刻意压低的笑声，在消防栓玻璃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陈雨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浸透海水的校服塞进书包夹层，这个动作让她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暗紫色的约束带勒痕。

午休时分的游泳馆泛着氯水与铁锈的混合气味。林深潜入女更衣室最深处的储物间，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瓷砖，在第三排柜子底部发现半枚带血的指甲片——与陈雨薇折断的中指指甲完全吻合。当他用镊子夹起时，通风管道突然坠下团湿漉漉的报纸，1998年临海中学化学实验室纵火案的报道里，夹着母亲退学申请的复印件。

池水在黑暗中泛起幽光，林深踩着防滑垫的裂缝挪到深水区边缘。漂浮的消毒剂空瓶下沉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是撕碎的作文纸残片，陈雨薇的字迹在浸泡后晕染成泪痕状："他们让我舔干净更衣柜里的避孕套，说这样才算彻底消毒..."

顶棚突然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林深抬头时，张昊的球鞋正悬在他头顶三十公分处晃荡，鞋带系着个微型摄像机。镜头红灯在幽暗中像嗜血的瞳孔，记录过多少具颤抖的躯体在这方水池边被"消毒"。

陈雨薇的尖叫刺破寂静。林深转身时看见她瘫坐在淋浴间，花洒喷出的不是热水而是猩红的液体。那些粘稠的"血液"在地漏口汇聚成旋涡，旋涡中心沉着枚银色校徽——正面是现任校长的浮雕，背面用刻刀歪斜地划着"林月茹救我"。

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束劈开黑暗时，淋浴间的瓷砖上只剩下自来水冲刷过的痕迹。陈雨薇的校服口袋却无端多出把老旧的更衣柜钥匙，匙齿间卡着丝暗红纤维——与林深清晨发现的带血指甲片色泽相同。他们沉默地走过监控盲区的走廊，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模糊的淤青。

教学楼顶层的天文台传来玻璃碎裂声，这次坠落的是架青铜望远镜的目镜。林深在草丛里捡到镜片时，看见自己瞳孔里映着母亲少女时期的容颜。镜框凹槽处沾着新鲜的唇彩，正是陈雨薇昨天被撕烂的那支限定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