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薇在急诊室缝合线崩开的第七分钟，闻到了病床帘布后的雪茄味。护士刚换下的带血纱布堆在医疗废物桶边沿，最上层那团渗出黄绿色脓液的棉球突然颤动——张昊戴着医用手套的指尖正从帘布缝隙伸进来，捏着支装有她堕胎记录的档案袋。

她摸向床头呼叫器的动作被静脉输液管缠住，生理盐水袋突然破裂，浸透枕边的报警回执单。三天前被按在美术室地砖上时，那些混合着丙烯颜料的正以同样的方式洇开，把"猥亵"两个字泡成妇科诊断书上的"自愿行为"。林深踹开病房门的瞬间，张昊将档案袋塞进医疗推车底层，不锈钢托盘坠地的脆响惊醒了装睡的保洁阿姨——她的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浪琴表链，正与王主任腕表的反光在走廊尽头同步闪烁。

"第七根肋骨骨裂。"主治医师的圆珠笔尖戳在X光片上，阴影恰巧覆盖陈雨薇后背的藤条伤痕。她扯开病号服露出腰际的约束带勒痕，碘伏棉签却先一步被护士按在伪造的骑跨伤上。当林深举起手机拍摄，查房推车突然撞向他的肘关节，监控视频里只剩下陈雨薇"情绪激动自残"的模糊影像。

午夜输液管的滴答声催生幻觉，陈雨薇在镇痛泵的嗡鸣里数着走廊的脚步。第23次巡房时，实习医生白大褂下的鳄鱼皮鞋尖抵住了她的引流管。王主任的呼吸喷在颈侧，带着校长室珍藏的普洱茶香："你母亲当年也在这张床流过产，病历编号都是连着的。"他掀开纱布的动作扯裂了缝合线，渗出的组织液在床单印出临海中学的校徽轮廓。

林深在停尸房后门截获转运车时，冷藏柜里滑出的不是尸体而是二十三箱生理盐水。撕开印着"教育局特供"的封条，每瓶液体都悬浮着带编码的避孕套。当他用手机闪光灯透视瓶身，现任校长的指纹在橡胶褶皱间显形，而生产日期正是陈雨薇转学当天。

陈雨薇的轮椅碾过急诊大厅的积水，反光里映出张昊在焚烧炉旁撕毁体育特长生档案。她突然拔掉导尿管，血尿顺着裤管滴成通往校长室的虚线。保安的手电筒光束扫来时，她蜷缩在女厕隔间，用卫生巾吸干流脓的伤口——背面粘着的检测报告显示，DNA与三年前保送清华的体育特长生完全匹配。

林深在教材仓库发现成箱的《心理健康手册》，每本扉页都夹着堕胎同意书复印件。当他掀开垫货板的防潮布，西十七个用过的妊娠试纸排列成化学元素周期表——"Li"的位置粘着陈雨薇的学生照。仓库排风扇突然倒转，吹散的试纸在月光下拼出校医的工号，尿液浸染的色块正对应她的排卵周期。

陈雨薇爬进校医室时，妇科检查床的皮革还带着体温。她撬开废料桶的瞬间，二十三支沾染经血的扩阴器滑落在地，编号钢印与体育特长生名单上的考号一一对应。当她把手机镜头对准器械消毒记录，总闸突然跳闸，冷藏柜里过期的催产素瓶开始渗出粉色液体，在地面汇成历任校长的签名笔迹。

晨雾中的操场主席台还残留着经血拖拽的痕迹，陈雨薇用卫生棉条蘸取渗进砖缝的DNA样本。林深在升旗杆底座发现暗格，生锈的锁眼里塞着张昊的乳牙——齿科记录显示这颗牙齿在他十二岁时因暴力事件脱落。当国歌响起，旗绳突然断裂，裹着避孕套的校旗展开成二十米长的联名信，三百个红手印正在雨水冲刷下显露出精斑的荧光反应。

教育局督导组的奥迪车碾过操场跑道时，陈雨薇正站在升旗台上解开病号服。结痂的鞭痕与未愈的烫伤在晨光中形体证据链，每个伤口都对应档案室被删改的页码。林深举起扩音器播放的却不是控诉，而是王主任女儿练钢琴的录音——那些施暴时的浪琴表走时声，与琴键敲击的频率在声纹图谱上完美重叠。

张昊的篮球砸向主席台的瞬间，陈雨薇坠入提前布置的防护垫。藏在垫子里的二十三本病历本如白鸽惊飞，每页堕胎记录都附着体育教师的签名。督导组长弯腰拾起的不是文件，而是她提前粘在鞋底的妊娠试纸——两道红杠在朝阳下如审判的利剑，刺破操场草皮下掩埋的保送生骨灰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