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六层住户

一、红绳暗影

外卖小哥第三次把餐盒放在609门口时,不锈钢电梯门映出我欲言又止的样子。那碗重庆小面在感应灯下腾起白雾,红油正顺着塑料袋往下淌,在米色地砖上洇出暗红斑块。

"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机械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我挂断电话看着对门。五个系着红绳的纸箱像沉默的卫兵堵在消防通道口,最顶上的箱子被汤汁浸透,暗红绳结在油污里显得格外刺眼。

怀里的橘猫突然炸毛,肉垫里的爪子唰地弹出来。感应灯就在这时熄灭,黑暗中传来纸箱摩擦地面的簌簌声。我慌忙跺亮声控灯,发现原本堆在消防通道的纸箱竟往前挪了半米,歪斜的箱体几乎要挨到我家门前的脚踏垫。

"周小姐?"

物业王经理的圆脸从电梯间探出来,他手里握着串哗啦作响的钥匙,目光扫过那些红绳纸箱时脸色骤变。我注意到他后退半步的动作,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这层监控坏了有阵子了。"他掏出手帕擦汗,钥匙串上的符咒挂坠叮当乱晃,"六楼就您和609两户,夜里要是听见什么动静..."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我掏出来看到外卖平台弹出提示:您的外卖己被神秘顾客接收。抬头望向609门口,那碗小面连同汤汁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有红绳纸箱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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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午夜镜像

凌晨两点西十七分,拖动重物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割开梦境。

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猫眼外晃动着模糊的人影。穿深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背对着我搬运纸箱,红绳在惨白的应急灯下泛着血光。当他弯腰时,后颈露出一块暗红色胎记——和我锁骨上的形状一模一样。

纸箱突然发出闷响,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挣扎。男人从口袋掏出枚铜铃晃了晃,箱体瞬间安静下来。就在他转身刹那,我死死捂住嘴巴。那张在帽檐阴影下的脸,分明是我每日在镜中见到的模样!

感应灯突然大亮,正在往消防通道堆纸箱的男人猛然转头。我跌坐在地看着门缝下的阴影停驻,老旧门板传来指甲刮擦的声响。怀里的橘猫发出凄厉嚎叫,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铜铃声。

第二天清晨,我在防盗门前发现半截断裂的红绳。602的独居老太太正对着消防通道烧纸钱,锡箔灰被穿堂风卷着扑在我脸上。

"姑娘新搬来的?"她混浊的眼珠转向609方向,"这层楼啊...住不得人。"

老太太颤巍巍的手指划过自己脖颈,那里有道紫红色的勒痕。她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仅剩的两颗黑黄门牙:"你猜那些红绳,原先都是拴在哪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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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死亡快递

监控画面在凌晨三点零二分出现雪花纹。

我反复回放手机录下的视频:穿连帽衫的"我"正在往纸箱上系红绳,箱体突然剧烈震动,伸出的半截手臂上戴着和我同款的手表。而物业提供的监控里,相同时间段楼道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纸箱诡异地自主移动。

"周小姐,我建议你搬走。"王经理把桃木剑横在办公桌上,符纸无风自动,"上个月失踪的快递员...最后送的就是609的快件。"

我的视线黏在他身后档案柜的玻璃上。倒影里有个穿灰衣服的人影正趴在天花板上,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倒转着,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真正的王经理还在说话,完全没发现倒影里的"自己"正缓缓抽出脊椎骨。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救了我。来电显示是快递驿站,说我有件冷链包裹滞留。我逃出物业办公室时,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转角镜里,王经理的倒影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

拆开冰袋包裹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泡沫箱里蜷缩着穿快递制服的尸体,泡发的皮肤上缠满红绳。最恐怖的是那张被水浸泡的脸——和我三天前在猫眼里看到的快递员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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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纸扎秘密

殡葬用品店的朱砂在掌心发烫,柜台后的老头用放大镜仔细端详我带来的红绳:"这是镇魂结,民国时纸扎匠的独门手法。"

他翻开泛黄的账本,某页夹着的旧报纸上赫然是这栋公寓的老照片:"1923年中元节,纸扎匠全家七口在六楼自缢。据说他们在每个房间都系满红绳,尸体吊成北斗七星..."

我突然想起物业档案里的装修记录。609住户在二十年前买下房子,却始终无人入住。老保安醉醺醺地往火盆里扔纸钱:"哪有什么新邻居,那屋子从灭门案后就没人敢住。上周搬来的小伙子,第二天就被发现吊死在..."

他忽然惊恐地指向我身后。月光把防盗门上的猫眼投影在地面,扭曲成一只血红的眼睛。怀里的橘猫发出濒死般的尖叫,那些系着红绳的纸箱不知何时己将我家门堵死。最顶端的箱盖正在缓缓打开,露出半张泡胀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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