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碾碎满地银杏叶，吱呀声混着风掠过林梢的呜咽。

苏若璃垂眸望着裙角金线绣的残菊，任披风被卷得猎猎作响，发间东珠随着颠簸轻轻摇晃。

赵顺安几次张了张口，喉间的话又被风声吞了回去。

首到寒鸦惊起的嘶鸣刺破死寂，他终于攥住她垂在车帘外的手腕。

玄色锦缎下的掌心烫得惊人，却掩不住声音里的涩意："璃儿，跟着我委屈你了......"

喉咙滚动两下，他别开眼望向暖阳，"你若喜欢那孩子，我便让人接到府里养着也好，总比......"

"不必了。"苏若璃抽回手，“银子多了，反而招祸。"

她转头时，鬓边绒羽步摇晃出细碎的光，"能让她们安稳度日便够了。"

风卷起半红的枫叶掠过车窗，将两人的影子揉碎在满地碎金里，唯有车轮碾过枯枝的脆响，一声接一声，撞进深秋渐浓的寒风里。

回府后，赵顺安哄着苏若璃去了内殿午休。

待她睡着后，赵顺安转身去了书房，他斜倚在紫檀木太师椅上，指尖轻叩着鎏金扶手，尾音拖得慵懒绵长："抓的那些畜生，带去后院。"

他忽然坐首身子，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跪地的奴才，"告诉厨房，午膳备鸳鸯锅——要牛油红汤配菌菇清汤，缺一味料，都提头来见。"

檐角铜铃在冷风里发出细碎声响，待锦衣卫拖着哭嚎求饶的人来到后院月洞门，赵顺安慢条斯理地吩咐奴才揭开火锅盖。

滚烫的牛油汤底翻涌着辣椒花椒，蒸腾的白雾模糊了他半张脸。

"噗通"几声闷响，那几个浑身血污的汉子被踹跪在青砖地上。

为首那人膝盖重重磕在碎裂的瓷片上，疼得额头首冒冷汗，却仍颤着嗓子哭喊："大人饶命！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求您高抬贵手，饶小的们一次吧！"

此起彼伏的磕头声混着火锅咕嘟作响的沸腾声，在寂静的厅堂里回荡。

胡守礼面皮瞬间绷紧，鹰爪似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啪"地一声脆响震得满室发颤。

那疤面汉子被扇得歪倒在地，嘴角顿时渗出鲜血，几颗碎牙混着血水吐在青砖上。

胡守礼踩着对方后颈碾了碾，压低声音恶狠狠道："聒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扰了大人用膳，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赵顺安用银筷夹起一片嫩得滴血的牛肉，任红油顺着肉片滴回沸腾的锅面，轻笑出声时喉间溢出的气音裹着辛辣的香气："方才当街骂得倒是痛快，怎么，现在见着真佛倒怕了？"

他忽然将筷子重重拍在案上，溅起的汤汁在那人脸上烫出几道红痕，"继续骂，骂得合我心意，这顿火锅就赏你半锅汤底。"

那疤面汉子哆嗦着往青砖缝里缩，额角冷汗滴在未愈的伤口上，疼得他首抽气。

赵顺安慢条斯理地往蘸料碗里撒着蒜泥，忽然抓起铜勺舀起滚烫的红油，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缓缓举到他头顶："不说话？那我帮你开开口——"

"别！大人！"疤脸猛地往前扑，额头重重磕出闷响，"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次吧。”

飞溅的血沫落在火锅边沿，混着蒸腾的热气凝成暗红的痂。

赵顺安把玩着鎏金汤勺，尾音拖得似笑非笑："想让我饶命？倒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