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碾过青石板路，苏若璃倚着车窗，指尖无意识着车帘上的缠枝纹。

车外叫卖糖炒栗子的吆喝声、孩童追逐的笑闹声，混着秋风卷来的桂花香，重重叠叠地撞进耳膜。

她望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忽然想起幼时母亲带她逛庙会，也是这样隔着车帘听市井喧嚣，只是那时车帘外总会递进来一串裹着糖霜的山楂。

“夫人，文书明日便能办妥。”

周福喜的声音从车辕外传来，惊散了她的思绪。

苏若璃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新刷的红漆门楣上，几个孩童正踮着脚往门环上挂茱萸。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苏锦玉的孩子将来在老宅的回廊间奔跑，柳姨娘倚着雕花栏杆，笑着唤他们当心摔着。

暮色渐浓时，马车驶入督府。

苏若璃踩着丫鬟递来的脚踏下车，瞥见门廊下新换的油纸灯笼，橘色光晕里，赵顺安负手而立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她别开脸往内院走去。

绣鞋刚碾过青砖上的苔痕，腕间忽有温热传来。

赵顺安的指尖轻扣住她的腕骨，声线裹着三分无奈：“璃儿。”

苏若璃猛地甩开他的手，广袖翻飞带起一阵劲风，将灯笼穗子吹得簌簌作响。

她盯着远处游廊的飞檐，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朝堂之事还不够督主费心？何苦来管内宅妇人的行踪？"

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却始终没有回头。

夜己深沉，苏若璃对着铜镜卸去钗环，银簪与木匣碰撞发出轻响。

案头新换的铜雀香炉飘出沉水香，却怎么也盖不住记忆里那缕桂花甜。

她蜷缩在空荡荡的床榻上，忽听得窗外细雨沙沙，打在芭蕉叶上，像极了幼时母亲哼着的摇篮曲。

细雨敲窗声中，赵顺安的脚步声自回廊尽头传来，混着身后奴才伞骨收合的轻响。

苏若璃蜷缩在床榻内侧，将脸埋进绣着并蒂莲的锦被里，听着木门被推开时的吱呀声，以及玄色衣袍扫过青砖的细微摩擦。

"还在生闷气？"带着暖意的嗓音裹着沉香靠近，床榻微微下陷。

赵顺安屈腿坐在床沿，伸手去够她颤抖的肩头，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幔上，像只无措的困兽，"...我听底下人说了。你若想常去看看，往后我陪你。"

苏若璃突然翻身，凤目在黑暗里泛着水光："你明知我气的不是这个。我想要的不过是…"

话音未落，己被赵顺安颤抖着揽入怀中。

他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灼热："是我的错。"

窗外雨势渐急，打在树叶上噼啪作响。

见她仍是冷着脸不说话，他索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下巴一下又一下蹭着她发顶："我让人寻了城南最好的糖画师傅，明早就能到府里。

你不是最爱吃那只凤凰糖画？"

苏若璃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抵在他胸口要推开："你当哄三岁孩童？"

"哄你可比哄孩童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