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撞在聚宝斋的雕花木窗上，噗噗作响。

老张正用绒布擦拭一尊辽代铜佛，突然“哐当”一声，铜佛的莲花座裂成两半——底座竟藏着个夹层！一卷泛黄的羊皮纸滑落在地，硫磺味混着陈旧皮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老吴！快看！”老张的嗓门震得博古架上的瓷瓶嗡嗡颤。

羊皮纸上半幅墨线地图蜿蜒如蛇，波罗的海的浪涛纹饰间标着个红叉：塔林老城。背面八思巴文似爪痕狞厉——“苍狼之裔，月光为钥”。老邻居的放大镜停在角落的狼头徽记上：“奥斯曼禁卫军的标记…这东西起码西百年了。”

我捻着纸缘的焦痕：“火烧过？”

“苏莱曼大帝时期的习惯，”老邻居指尖划过地图残缺处，“销毁机密文件前，先烧掉坐标位置。”他忽然用镊子夹起纸缝里的晶粒，“石英砂…波罗的海特产。”

三日后，我们站在了**爱沙尼亚塔林老城**的青石坡道上。

九月的波罗的海风像浸了冰的绸缎，掠过**维鲁城门**的锈铁炮管。城墙根下，卖蜂蜜的老翁用木勺敲着陶罐，吟唱般吆喝：“Mettt！（蜂蜜）”

“这边！”老张吸着鼻子，循着烤麦香拐进窄巷。

玛尔塔旅馆的招牌是块橡木盾牌，刻着中世纪的帆船徽章。推门时铜铃叮当，壁炉柴火噼啪爆响，暖意裹着黑麦面包的焦香扑面而来。

“Tere！（你好）”柜台后站起个银发妇人，灰蓝眼睛弯成月牙。她裹着墨绿羊毛披肩，丰腴的身躯像结实的橡木桶，围裙下摆露出茜红色裙边。胸前的银链坠着颗琥珀，里头封着朵干枯的矢车菊。

“玛尔塔·列宾，”她递来三杯冒着热气的黑啤酒，“喝点卡利克啤酒，驱驱寒气。”

啤酒杯壁凝着水珠，深褐色酒液浮着绵密泡沫。老张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嚯！蜂蜜裹着松针味儿！”

玛尔塔笑着端出晚餐：粗陶盘盛着**腌鲱鱼配酸奶油，锡盘里是滋滋作响的土豆泥烤猪排，焦黄油混着迷迭香的气味勾得人胃袋发紧。

“西百年的老店啦，”她切猪排时手臂微颤，胸脯在羊毛衫下起伏如海浪，“我祖母的祖母就在这儿烤面包，那时俄国人还没拆掉城墙外的绞架呢。”

壁炉火光在她银发上跳跃，老邻居忽然问：“您见过这个吗？”他展开羊皮地图的复制品。

玛尔塔的餐刀“当啷”掉在盘子上。

塔林旧货市场藏在老城圣灵教堂后巷。铁皮棚子下堆满苏联勋章、纳粹钢盔、波罗的海琥珀原石，空气里浮荡着铁锈与蜂蜡的气味。

老张蹲在旧书摊前翻看1941年德军地图，我却被隔壁摊子的银光晃了眼——

整张驯鹿皮铺在木箱上，红发女人翘腿坐在皮草中央。酒红高领毛衣裹着的胸脯，麂皮短裙下双腿交叠，长筒靴沿镶着狼毛边。耳垂的银葡萄坠子随她动作轻晃，颈间细链坠着颗狼牙，正垂在锁骨凹陷处。

“喜欢这个？”她俄语带点爱沙尼亚腔，指尖推来枚铜镜。镜背蚀刻新月抱狼纹，边缘缀着阿拉伯文。

“艾琳娜·卢克，”她接过老邻居的名片，红唇勾起，“聚宝斋…中国人？”突然改用生硬中文，“我外祖母是哈尔滨人。”

老张凑近看铜镜：“这狼头跟咱地图上的…”

话未说完，艾琳娜倏然收镜：“不卖赝品。”她起身时羊毛斗篷旋开，腰肢扭动如柳，臀线在麂皮裙里绷出惊心动魄的弧度，“想找真东西？日落后来黑头兄弟会馆。”

她消失在古董堆深处，老张还盯着那截随步伐晃动的蜜色小腿肚。

“眼珠子掉啦！”我拍他后背。

老邻居却弯腰拾起艾琳娜坐过的鹿皮——一枚狼头铜扣卡在毛丛里，与羊皮地图的徽记分毫不差！

黑头兄弟会馆的石墙浸透海盐，橡木大门钉满生锈船钉。

穿中世纪侍从服的壮汉拦住我们：“艾琳娜小姐的客人？”他左眼蒙皮罩，颈侧纹着双头鹰，俄语带鞑靼口音。

宴会厅穹顶悬着鲸油吊灯，长桌尽头，艾琳娜斜倚在高背椅上。烛光舔着她敞开的丝绒领口，沟壑间狼牙随呼吸起伏。

“坐，”她指尖推来三杯金色酒液，“维鲁尼蜜酒，用海盗墓地的野蜂蜜酿的。”

酒液粘稠如琥珀，入喉似火烧。老邻居亮出狼头铜扣：“小姐的扣子掉了。”

艾琳娜的笑凝在嘴角。

大门轰然洞开！三个穿黑西装的光头闯入，领头疤脸男径首抓向铜扣：“新月会办事！”

老张的板凳横扫对方膝窝，骨裂声刺耳。混战中吊灯炸裂，黑暗里艾琳娜的嘶喊响起：“从地窖走！”

我被她推下暗梯，最后一眼瞥见她被疤脸男掼在墙上，红发泼洒如血，胸口的狼牙坠子扯断银链飞落——

“接住！”老张凌空抓了狼牙。

地窖堆满蒙尘的橡木桶，石壁渗着水珠。

“卡德里的人，”艾琳娜喘息着撕开裙摆包扎手臂，丝袜破口露出大腿淤青，“土耳其极端组织，专门追杀奥斯曼流亡者的后裔。”

狼牙在煤油灯下泛黄，老邻居用刀尖撬开牙髓腔——卷成筒的薄羊皮滑落！

完整地图在灯光下展开：塔林老城、基努岛、苏联雷达站三点连线，中心标记着狼头新月徽。

“苍狼之裔…”艾琳娜指尖点向基努岛，“说的是马库斯家族——传说祖先是三国马超的后人，带着羌族圣物逃到波罗的海。”

老张突然掏出机场买的黑麦面包，掰开焦脆外皮——面包芯里赫然嵌着半枚狼头铜扣！

“玛尔塔给的早餐！”他瞳孔骤缩，“她往我包里塞的！”

铜扣与狼牙拼合，“咔哒”轻响，狼眼弹出两粒波罗的海琥珀。老邻居将琥珀叠在煤油灯前——

光斑在墙壁投射出八思巴文：

“月光照鹰巢，血钥开海门”

地窖顶突然传来斧劈声！木屑簌簌落下。

“卡德里找到入口了！”艾琳娜推开酒桶后的暗门，“去基努岛！找穿条纹裙的女人！”

咸腥海风涌入的刹那，斧刃劈穿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