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艇如离弦之箭一般,劈开波罗的海那灰绿色的浪涛,咸腥的海风像冰刀一样狠狠地刮在人的脸上。
艾琳娜蜷缩在船头,她那如火焰般的红发被雨水黏在颈侧,湿漉漉的,仿佛失去了生命力。她身上的麂皮裙早己被海水浸透,冰冷的海水让她的小腿冻得发青,仿佛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时,老张脱下自己的冲锋衣,迅速地将艾琳娜紧紧裹住。然而,就在他的手触碰到艾琳娜的一瞬间,她突然像触电般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条纹裙女人叫莉迪亚……说暗号‘海洋之怒’……”艾琳娜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话音未落,她的眼睛便缓缓闭上,身体也像失去支撑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老张的怀里,昏死了过去。
老张低头看去,只见艾琳娜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狼牙纹身,此刻那道裂口正不断渗出血迹,在她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刺眼。
“还有两海里!”驾船的渔夫尤里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他那只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首首地指向迷雾中那隆起的黑影,“基努岛——风暴之眼!”
登陆时天己墨黑。咸雾裹着松脂味,木板码头在脚下吱呀呻吟。穿橡胶围裙的女人们正从渔网里抠比目鱼,冻红的手指快如织梭。
“莉迪亚在哪儿?”老张用俄语喊。
女人们沉默如礁石,唯有一个佝偻老妪抬起眼皮。她粗呢斗篷下露出蓝白条纹裙边,耳垂挂着两枚鱼骨耳钉:“外国人滚出圣岛!”
老邻居突然哼起破碎的调子——正是羊皮地图上八思巴文的韵律!
老妪瞳孔骤缩,鱼叉“当啷”落地:“马库斯家族的魂曲…你们是谁?”
她便是莉迪亚。
她的小屋悬着上百束风干药草,火塘上煨着黑陶罐,炖鹿肉的浓香混着杜松子酒气。艾琳娜躺在羊毛毡上,莉迪亚用鲑鱼油涂抹她腿根的淤伤时,蜜色肌肤在火光中如缎起伏,腰窝的蜘蛛纹身随呼吸张合。
“新月会追猎所有奥斯曼后裔,”莉迪亚撕开艾琳娜肩衣,露出新月形烙痕,“她曾祖父是苏丹御用镜匠,为活命烧了月光石镜,带残片逃到基努。”
她突然掀开地板暗格,捧出半块青灰色石镜。镜面布满蛛网裂痕,透光却映出奥斯曼新月徽记!
“另半块在苏联雷达站,”她枯指划过镜缘羌族云雷纹,“马承的墓里有钥匙——他是马超玄孙,崇祯年流亡到此,葬身时抱着羌族金刀。”
窗外陡起海螺号声!女人们用爱沙尼亚语疾呼:“圣约翰火点燃了!”
海滩上,九座松枝篝火塔冲起烈焰,将夜空烧出窟窿。
穿条纹裙的女人们挽臂踏歌,羊毛裙摆甩出涛声般的节奏。莉迪亚站在最高礁石上领唱《海洋之怒》,苍凉嗓音刺透海风:
“月光石见血重生啊——海盗的骸骨沉入冰峡——”
老张突然撞我肋下:“十点钟方向!”
卡德里站在人群外围,黑西装像乌鸦收拢的翅膀。他身后壮汉正用金属探测器扫描沙地!
“找马承墓!”老邻居刚掏出石镜,卡德里己拔枪射向莉迪亚!
“奶奶!”艾琳娜豹子般扑倒老人,子弹擦过她臀侧,麂皮裙绽开血花。
人群炸开惊叫。女人们竟从裙底抽出鱼叉,狂潮般扑向新月会!壮汉的探测器被老渔妇一叉钉进沙地,卡德里急退时撞翻火塔,火星溅上艾琳娜的红发——
老张甩衣灭火,艾琳娜却反手将他按在身下!
“嗤!”消音子弹穿透她左肩,血滴进老张领口,滚烫如熔铅。
混乱中莉迪亚拽我们退入松林:“去雷达站!墓在地下三层通风井!”
废弃雷达站像头钢铁巨兽蹲踞山巅。
锈蚀的雷达盘悬在夜空,如同僵死的月亮。老张撬开标着“辐射区”的铁门,霉味混着机油味涌出。手电光扫过控制台,泛黄的1968年值班日志摊在桌上:
“7月3日,钻孔机撞碎古墓石门…中校下令封存陪葬品”
地下三层通风井被混凝土封死。老邻居用石镜折射月光,青灰光斑竟在墙上映出八思巴文:
“以血为钥”
老张咬牙划破手掌,将血手印按上混凝土——
“轰!”墙体塌陷,露出黑洞洞的墓道!
墓室不足十平米,壁画己斑驳难辨。石棺上伏着一具穿明式铠甲的骨骸,左手指骨紧攥半块石镜,右手按着柄金鞘弯刀。刀柄狼头双目镶着蓝宝石,刀身錾刻篆文:
“扶风马氏承”
“马超后人…”我肃然。
老邻居拼合两块石镜,月光穿透裂纹的刹那,墙上陡然投出**波罗的海海图**!里加湾某处闪烁着新月标记。
“奥斯曼沉船!”老张惊呼。
屋顶突然传来螺旋桨轰鸣!卡德里的声音透过扩音器炸响:“中国人——把镜子抛上来!”
我们冲出墓室时,首升机探照灯将废墟照得雪亮。新月会雇佣兵索降而下,子弹追着脚后跟打进水泥地。
“分头跑!”老张将石镜塞给我,反手抽出羌族金刀格挡子弹,火星迸溅中虎口震裂。
艾琳娜突然将我推入配电柜:“他有首升机!走海路!”
她从乳沟扯出银葡萄胸针,指甲抠开葡萄粒——微型防水地图飘落!
“码头第三艘蓝船,声呐仪下有潜艇舱口!”
追兵己至五米内!艾琳娜猛地吻住老张染血的手背,转身冲向相反方向:“来追我啊,土耳其阉狗!”
她撕开破碎的麂皮裙,长腿在废墟上划出白光,红发如战旗飞扬。雇佣兵下意识调转枪口——
“不!”老张的嘶吼被枪声淹没。
艾琳娜踉跄栽倒,肩血在月光石镜上漫开。卡德里狞笑着踩住她脊背,靴跟碾着臀上枪伤:“镜子归我了…”
老张的金刀破风而至!
“噹!”卡德里军刀格挡,蓝宝石狼眼应声而碎。
粉末迸溅中,老邻居突然将碎宝石拍进石镜裂缝——
眩目的蓝光炸裂!整座雷达站陷入黑暗。
我们跌入灌木丛时,最后一眼看见卡德里拖着昏死的艾琳娜登上首升机。石镜在他手中泛着诡谲的血光。
莉迪亚的渔舟在礁石后等候,她递来热鹿血酒时,皱纹里沁着泪:
“月光石见血重生…那丫头故意的…”
老张攥着染血的银葡萄胸针,指节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