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要开望仙阁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开出的，顾云衿的意思是想让青禾暂时去鬼市的。
谁知话刚说出口，人就攥着那本剑法，强撑起眼泪。
“果然是我太过无用。”
“夫人想推开我也无可厚非。”
“若夫人的意思是这样，我又怎么能不去。”
顾云衿抿着唇没有开口，眼神落在倚在窗户旁逗鸟的江知越身上，他吊儿郎当得揪着阿喜翅膀，见顾云衿看了过来，这才收敛了一些，轻咳一声。
“青禾，你这话说的，我都听不下去。”
先前还噙着眼泪的人，一转头脸上挂上了寒霜。
江知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里嘀嘀咕咕的想着幸好青禾灵根薄弱，不然这剑法真让她学会了，自己有没有命活还真就难说了。
“寻常被仙山卖出去的仙奴，哪有什么功法可言？
就算是如今的仙山也是人满为患，这修炼的功法在上面都是稀罕宝贝。
夫人费尽心思拿命换来的东西，放在你这里，你还先委屈上了？”
两人视线相撞，他盯着她，痞里痞气扯了扯唇。
“江知越！说这些做什么！”
不等青禾开口，顾云衿声音拔高了一些，看似凶得很，实际躲在青禾身后悄悄眨了眨眼。
“青禾，我不是要推开你，而是我需要你。”
顾云衿声音柔和了一些，伸手从袖中取出储物袋放在桌子上。
“十安是异兽，一只千年前便游离在外的异兽，他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在千年前大战里，他用一本百妖册无声无息间拨动了局面。
如今眼瞧着又一次仙山动荡，虽说看似是我牵制他，但他又何尝不是顺水推舟来应下呢？
所以我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盯着他。
青禾，我身边能依仗的人，只有你。”
江知越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最后默默摇着头，不用想，顾云衿赢了。
果不其然，青禾神色柔和了起来，顾云衿伸手将她拉至身侧，不动声色的将符箓塞进她手中，压低了声音。
“鬼市位于独立空间面，每逢子夜便可现世，这符箓能帮你找到我。”
“夫人。”
青禾仰起脸瞧她，眼眸眨动间，停留在顾云衿的凝视中。
“江知越能做的，总有一天你也能做到。”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掌心拂过发丝，停留在她脸侧，轻轻一戳。
“又不是见不到了，只要你想，随时能都找到我。”
顾云衿轻轻笑了起来，眼底晃出的光像是茶杯里波动的涟漪，煦暖清澈。
“夫人，我知晓了。”
明明还没有分别，青禾眼底的水雾却己经如潮水上涨，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砸落了下来。
“你当真不是丢下我？”
“不是。”
顾云衿答着干脆，伸手替她擦着泪，经历了上一世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青禾。
选择命运的路口，都在一个念想间，上一世未能说清的事，这一次却是截然不同。
改变青禾命运的走向，又何尝不是改变自己的呢。
顾云衿低了低头，眼睛凑向青禾，眼底满是细碎的光亮，盈盈笑着。
“凡世没有的灵力，鬼市有，青禾，他们都说你灵根不行，我偏偏觉得你日后定是剑圣一样的存在。
我只给你三个月，之后要回我身边来，没有你，我不行的。”
望仙阁修了多高，江知越也数不清，那块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鲜亮的泛着光芒。
他驾着马车缓缓回头，目光扫过层层楼阁，试图找到青禾的位置，肩膀上的喜鹊却是喊着。
“快些走，快些走，再晚些，樛木村就没人啦。”
一声有力的马嘶声响起，马车终是动了起来。
嘈杂的人声逐渐淡去后，江知越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外面瞧着普普通通的样子，车里倒是一应俱全，顾云衿可真是一点苦吃不得。
西角镶嵌着夜明珠让光线柔和，厚厚的鹿皮绒毯踩上去软糯，一张软榻前还放着小案，案上煮着茶，人倚在一侧，捧着百妖册看着津津有味。
“夫人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顾云衿眼皮也没抬一下，翻着书页。
“你进来了，谁在驾驶马车？”
“阿喜啊，你喂了它那么多灵石，积下的灵力吸收不了总要用出去，山里西下无人，我也该享享福。”
江知越往地毯上一坐，懒懒散散得靠在了车身，眼神打量着顾云衿。
“我看你哄着你那小护卫的模样，以为你会多待一日的。”
“关在府中太久了，能早出来，为何要拖着？况且阿喜不是说了，樛木村，拖不得了。”
江知越不可置否的扬了扬眉，眼神落在她侧脸，落出笑意。
“夫人是真心信任你那个护卫？”
顾云衿翻书的手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抬头，唇边噙着笑。
“为何这么问？”
“就是感觉。”
江知越伸了伸手臂，打着哈欠，像是随口闲聊着。
“夫人的真心总在假意里掺杂着，实在叫人难以分辨。
对我是如此，没想到那般崇敬你的护卫，待遇与我也没什么差别，这样一想，心底便平衡了不少。”
顾云衿笑意温软，也不反驳，眼尾勾出月牙般的弧度，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樛木村死了不少人，阿喜说下来报案的村民，脸上带着黑气，还没说完话，人便是咽了气，尸身不出一刻，便急速腐烂。
官府说是瘟疫，围了山，甚至都没有呈到天衍司那里去。”
“嗯，这种事多得很，对于妖鬼邪修来讲，凡世像是圈起来的粮仓，再加上你们这些世家不安生，也说不准是不是异兽，还是要过去查看下才能定论。”
江知越看向顾云衿手里的册子，沉默了一会儿。
“夫人，百妖册记载的只有异兽，这世间狡猾的鬼怪亦是不少，在外边和在府邸不同，这里是别人的主场，所以倘若有一点不对，千万别瞒着我。”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误事？”
顾云衿语气说着轻巧，眼波流转间多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潋滟。
江知越眼神停了一瞬，偏过头看向外边。
“你这两句话是一个意思，夫人趁着现在还能休息会儿，等翻过这座山，外面可就不一样了。”